64篇 魏其武安侯列传 西汉第一悬案（2）

谁是终极赢家

按说，事情发展到这里，似乎没有像我们一开始说的那样，有任何奇特的剧情。别着急，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就超出了常理。

窦婴在大牢里听说灌夫被判处满门抄斩，为了救老朋友，不得已使出了最后的撒手锏——一封先帝遗诏。据说这是汉景帝在临死前交给窦婴的，让他将来有难时，拿这封遗诏找皇帝求助。这就相当于一道免死金牌！

朝廷的规矩是，凡是皇帝的诏书都至少是一式两份，宫里藏一份底本，以防手持诏书的人弄虚作假。按常理来说，窦婴在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绝不会拿出一封假遗诏来，让自己罪上加罪。可是，窦家人拿出的这封遗诏，在宫里竟然查不到底本！窦婴因此又被扣上一个欺君的大罪。他被执行死刑的日子也特别蹊跷——一年中的最后一天。正月初一是春季的开端，按照汉代法律，春季是不能处决犯人的。安排窦婴在正月初一之前伏法，就是为了不让窦婴的案件再拖出变数来，可见有人非要置窦婴于死地。

灌夫、窦婴都死了，田 是不是笑到最后了呢？并没有。到了春天，身强力壮的武安侯田蚡突然得了急病，浑身疼痛，像被人狠狠地殴打过一样，医生们都束手无策。

汉武帝派了一个巫师去瞧病。巫师走近田蚡的病床一瞧就吓了一跳，据说他看到灌夫和窦婴的鬼魂守在床头，向田蚡索命，而田蚡就像疯子一样跪在床上，不停地叩头谢罪。

没过多久，田 就在疯癫中病死了。王太后失去了这个弟弟，就好像被斩断了控制朝政的臂膀，汉武帝终于迎来了独揽大权的时代。

窦婴、田蚡死去的这年，汉朝还发生了一件大事：王太后为汉武帝说下的娃娃亲——长公主刘嫖的女儿陈阿娇被打入了冷宫。她是汉武帝曾童言无忌要“金屋藏娇”的皇后，如今却被视为皇后外戚的势力，治了个在宫廷中使用违禁的巫术的罪名被铲除。汉武帝成为魏其武安侯大案最后的大赢家。

田蚡的病症状很像水银中毒。现代研究表明，水银中毒会导致精神失常、神经疼痛乃至死亡。而在秦汉时代，水银是炼丹术中最重要的原材料。在汉武帝的身边，有一群为他寻求长生不死药的方士长期围绕着。是不是有人给田蚡下了水银的毒？窦婴的那封遗诏为什么没在宫里找到底本？为什么王太后失去对朝廷的控制以后，陈皇后立刻就被废了？此时的巫术被定为违禁之物，到了汉武帝的晚年，“巫蛊之祸”为什么又能掀起血雨腥风？……

这些问题，值得我们每个人细品。

成语撷英

首鼠两端

释义：指在两者之间犹豫不决，行动时摇摆不定、瞻前顾后。

《魏其武安侯列传》原文：武安已罢朝，出止车门，召韩御史大夫载，怒曰：“与长孺共一老秃翁，何为首鼠两端？”

例句：你这样首鼠两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原典再现

灌将军夫者，颍阴人也。夫父张孟，尝为颍阴侯婴舍人，得幸，因进之至二千石，故蒙灌氏姓为灌孟。吴楚反时，颍阴侯灌何为将军，属太尉，请灌孟为校尉。夫以千人与父俱。灌孟年老，颍阴侯强请之，郁郁不得意，故战常陷坚，遂死吴军中。军法，父子俱从军，有死事，得与丧归。灌夫不肯随丧归，奋曰：“愿取吴王若将军头，以报父之仇。”于是灌夫被甲持戟，募军中壮士所善愿从者数十人。及出壁门，莫敢前。独二人及从奴十数骑驰入吴军，至吴将麾下，所杀伤数十人。不得前，复驰还，走入汉壁，皆亡其奴，独与一骑归。夫身中大创十余，适有万金良药，故得无死。夫创少瘳，又复请将军曰：“吾益知吴壁中曲折，请复往。”将军壮义之，恐亡夫，乃言太尉，太尉乃固止之。吴已破，灌夫以此名闻天下。

知识链接

西汉文物—金缕玉衣

在《魏其武安侯列传》的故事最后，我们了解到，无论是魏其侯窦婴、武安侯田蚡还是脾气暴躁的灌夫，最终殊途同归，死于非命。在这一篇“知识链接”中，我们来了解一件西汉时期用于丧葬的国宝级文物——金缕玉衣。

金缕玉衣主要出土于河南、江苏、河北、安徽、山东，是汉代皇帝和高级贵族死后穿用的殓服，外观与人体形状相同。大部分学者认为，用玉衣入葬，始于西汉中早期，盛行于武帝时代，止于东汉末年。到了现代，全国共发现玉衣二十余件，在河北省满城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及其妻窦绾墓出土的两件金缕玉衣的考古价值最高，是考古史上首次发现，并且是保存最完整的汉代玉衣。

玉衣可分为头部、上衣、下裤、鞋和手套五部分。玉衣所用玉片为岫岩玉，依据死者的体形裁成长方形、三角形、菱形以及其他多边形。每片玉上都钻有小孔，相邻的小孔间用金丝连缀。与玉衣同时出土的还有盖在死者身上的小玉件，包括头部的眼盖、鼻塞、耳塞、口琀，胸部、背部的玉璧，下腹部的生殖器罩、肛门塞和手中的玉饰。

《后汉书·礼仪志》规定，只有皇帝及部分近臣才能使用金缕玉衣。金缕一般有单股的、多股的，还有拧成麻花状的。金丝的编缀有交叉式、套联式、并联式、结联式等多种方式。其他贵族使用银、铜线缀编的，称为“银缕玉衣”或“铜缕玉衣”。刘胜是诸侯王，却能够穿金缕玉衣入葬，有一种可能是，刘胜与汉武帝关系亲密，汉武帝特赐刘胜金缕玉衣；另一种可能是，刘胜去世时，玉衣的入葬制度还不完善。

在两千多年前的西汉时代，生产水平还十分落后，工匠制作一套金缕玉衣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程。他们需要从遥远的地方运来玉料，然后挑选出数以千计的玉石进行设计、比对、打磨、钻孔、抛光等。最后用丝线将几千片玉片进行编缀。由此可见，金缕玉衣所花费的人力和物力是十分惊人的。将玉片编缀成衣后，上千片小小的玉片排列整齐，对缝严密，圆润平整，颜色协调，反映出玉师杰出的技艺。但是经测算，在当时的生产力水平下，一位技术娴熟的玉师制作一件玉衣大致需要辛勤劳作十余年，其制作费用相当于汉代一百户中等人家资产的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