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二）

2017年3月28日 星期二

晨会之后，赵云飞和宋雪立刻前往夏阳八中的新校区。

下车的时候，宋雪指着校区后方不远处的两栋建筑惊叹道：“飞哥，吴飞家不就在那儿吗！想不到吴飞住的地方离他以前的学校这么近！”

赵云飞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随后说：“吴飞上学的时候八中还在老城区，这个新校区是三年前建好的。”

夏阳八中的教导主任王景弘老师接待了赵云飞和宋雪。

“王主任，最近我们正在调查一个案子，想麻烦你们学校这边提供点儿信息。”

“赵警官，您放心，我们学校绝对配合。你们需要什么信息？”

“我们想打听贵校的一名老师，准确说，是贵校五年前的一名老师，名叫孟向明，后来辞职了。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王主任笑着摇了摇头：“真不好意思，我是四年前来八中的，这位老师我还真不认识。这几年八中不少优秀的老教师都被其他学校挖走了，从几年前一直工作到现在的……我想想，对了，你们可以问问教历史的许国庆老师，他研究生毕业后就一直在八中工作，现在应该算是我们八中工作时间最长的老师，有十几年了。他可能会认识你们说的那个孟向明。”

王主任随后带着两人去了教学楼，见到许国庆老师的时候，他正在上课。透过走廊的窗户，赵云飞可以看出该老师四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但是上课慷慨激昂，下面的学生听得很是陶醉，时不时发出一阵欢笑。

许国庆老师下课后，王主任给几人安排了一间办公室。

“许老师，刚刚在教室外偷偷听了您的课，受益匪浅，仿佛回到了高中。”赵云飞说。

“赵警官过奖了，我们教历史的和以前说书的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两位警官找我想了解我们八中的哪位老师呢？”

“孟向明，孟子的孟，方向的向，明天的明。”宋雪说。

许国庆老师笑着点了点头：“老孟我肯定认识，2003年的时候，我们一起进的八中，后来他下海做生意，现在是我们夏阳……”说到这里，许国庆老师突然停了下来，“老孟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不久前遇害了。”赵云飞说得直截了当。

许国庆非常震惊：“什么时候的事？上个月我一个亲戚买房子，我还找他帮过忙呢！”

“他是上周六晚上遇害的。案件的相关细节我们不方便透露，我们希望您能提供一些他之前在学校教书时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许国庆点了点头，吃惊的表情仍然僵在脸上没有褪去：“你们想了解他哪方面的情况？”

“教学，和同事的关系，等等。”赵云飞说。

许国庆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老孟和我同年，比我大两个月。当年我研究生毕业后考到八中，他是在其他学校工作几年后跳槽过来的。在办公室里，我们两个的办公桌刚好面对面，他教语文，我教历史，我们平时交流得比较多。没结婚前，我们俩经常一起喝酒吃饭。我记得他以前经常对我说他穷怕了，他以后的目标是做生意赚大钱，当老师只是暂时糊口。”

“他和同事之间关系如何？”赵云飞问。

“还好吧，都是当老师的，彼此间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平时也就是上课备课。老孟他教学很优秀的，也很有才华。他那个房产公司虽然规模不大，可是他们的策划水平和销售文案在咱们夏阳可绝对是一流的。”许国庆边说边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

“他对学生如何？”

“他之前一直是当班主任的，对班里学生是出了名的严格，但是话又说回来，严师出高徒，不严学生怎么能出成绩呢！最终考大学还是要靠分数说话的。”

“他有没有和学生发生过冲突？”

许国庆摇了摇头：“作为班主任，他是很严厉，经常训斥学生，但这个应该不能算冲突吧！老孟也是为学生好。我也没听说过哪个学生和他对着干的。不过，具体的你们如果能问他当年的学生，或许会了解得更详细。从2003年进八中开始，老孟一直都是班主任，他是2012年高考后走的，那年他们班里还有几个考上了清华北大呢。”

“他一进学校就当班主任了？”赵云飞问。

“是的，他之前有过三年的教学经验，而且也当过两年的班主任，所以高一的一个新班就直接交给他了。”

“许老师，您还记得一个叫吴飞的学生吗？他以前也是八中的。”宋雪问。

“没什么印象，每年的学生太多了，而且我也没当过班主任，不可能都记住的。你们可以去档案室里查查，学生的信息都录进电脑了，很容易查到。”

“许老师，您和孟向明也认识很久了，您觉得他为人怎么样？除了优点，也说说他的缺点。”赵云飞说。

许国庆面露难色：“人非完人，每一个人都有缺点……老孟他人都不在了，我觉得说他缺点不太好吧。”

“许老师，您和孟向明怎么也算多年的老同事了，您也不希望他无辜被害吧。让您说说他的缺点并不是在背后说他坏话，而是让我们对他更了解一点，可能有助于我们破案。”

许国庆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吧，当然这都是我个人主观的感觉，不一定正确。”

“没事，您说吧。”

“对于老孟的教学水平，我是百分之百地佩服和崇拜，但是有时候我觉得他有点儿势利眼。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跟我说，对于家庭有背景的学生，不管家里是做官的还是做生意的，一定要多多关照，同时也要和家长保持一定的“黏度”，说以后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可以找他们。在八中这几年，他在学生家长中积累了大量的人脉，这也为他后来下海经商打下了基础。他辞职后开了家房产销售公司，赚的第一桶金就是以前一个学生家长介绍的。”说完许国庆老师尴尬地笑了，“我说的这些应该算不上他的缺点吧，更像是我在嫉妒他。”

赵云飞也笑了：“缺点应该算不上，只能说明孟向明先生是一个比较现实的人。对了，孟向明做班主任的这几年，他的班级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大事？”许国庆想了会儿，随后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如果有的话我肯定记得的，学校里能有什么事呢？我来八中这么多年，碰上最大的事可能就是学校搬家和老孟被害。”

“许老师，非常感谢您，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多时间，后面如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您或者您想到什么就直接联系我。另外，您知道学校的档案室在哪儿吗？”

“知道，我带你们去。”

许国庆离开档案室不久又回来了。

“赵警官，我刚刚想到一件您说的大事。”

“什么事？您说来听听。”

“那是好多年前了，老孟班里的一个同学和本校高年级的学生因为感情问题发生了冲突，打了起来，当时差点儿闹出人命，派出所都来人了。老孟他们班的学生伤得不轻，家长还带人到学校闹过。”

“后来怎么样了？”

“打伤人的学生家在夏阳挺有势力的，家里花了些钱把事情压了下去。被打伤的学生据说后来转学了。”

“发生冲突的两个学生的姓名您有印象吗？”赵云飞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记得老孟班的孩子当时念高一，是2009级的，打伤他的学生当时念高三，你们在档案室应该能查到。”

通过档案室的计算机系统，赵云飞很快就查到了与孟向明和吴飞有关的所有资料。档案室的老师非常热情，不仅帮忙按照赵云飞的要求拷贝了和吴飞以及孟向明有关的所有资料，还将其中部分资料打印了出来。

离开八中之后，赵云飞和宋雪两人在车里就对资料进行了分析，但是经过初步对比之后，两人十分失望。

“飞哥，虽然吴飞和孟向明都是八中的，但是两人的时间对不上啊，吴飞是2007年到2010年在八中上的高中，而孟向明带过三届学生，分别是2003年到2006年，2006年到2009年，2009年到2012年，吴飞根本就不是孟向明班里的，而且教吴飞语文的也不是孟向明。咱们怎么才能查出吴飞和孟向明之间的交集呢？难道把这几届学生都问个遍吗？”

赵云飞没有回答，而是认真地阅读着孟向明所带的2009级学生的相关资料，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宋雪：“三个死者当中，一个是八中的班主任，一个是八中的学生，还有一个算是社会上的小混混，如果你是凶手，会是什么原因激怒你，导致你要杀死这三个人？”

宋雪被赵云飞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

“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我觉得……”宋雪想了一会儿说，“如果是由于当时校园里发生的事情导致我要杀他们的话，肯定是我被吴飞和顾樊欺负了，虽然我和吴飞不是一个班，但我知道他也是八中的，然后我就告诉了我的班主任孟向明，想让他主持公道，但由于吴飞家有钱有势，孟向明不敢得罪，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我因为这件事怀恨多年，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决定复仇，逐一杀死这三个人。”

“你还记得刚刚许老师说的校园斗殴事件吗？”

“记得，孟向明班里的一个学生和高年级的学生因为感情问题发生冲突并受了重伤。”

赵云飞指着资料中的一个名字说：“这个叫樊磊的学生应该就是那个被打的，高一下学期的时候转学到了五中，斗殴事件发生的时候，吴飞刚好上高三。”

“难道和他打架的人是吴飞？吴飞找来顾樊一起打了樊磊？”宋雪问。

“我们还不能确定。我刚刚看了吴飞的高考分数，比他们学校一个考上清华大学的还要高，这样一个学霸会对自己学校的学弟这么狠吗？”

宋雪摇了摇头，笑着说：“飞哥，学霸不代表温柔善良，学渣也不等于品行恶劣，张莉不也说过吴飞生气时挺吓人的吗！他还打过孙琦呢！说不定是他打过本校的哪个学生，导致这个学生一直怀恨在心，多年之后，这个学生碰巧遇上了吴飞，吴飞可能早已忘记了，但是这个学生还记得，于是打算杀人灭口。”

“你说得很像电影剧本，但也不是不可能。我们去找雷老板再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