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查（四）

“这案子非常复杂，我忙一个星期也不见得比卢辉好到哪儿去。你这边离得近，帮我查一下月泉路的监控录像。”

在监控室里，潘军让人调出了3月11日零点至一点的公安监控录像。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赵云飞发现一个戴着黑色针织帽的人从北边的一条巷子里远远走来，但是在进入月亮湾地下车库前的那段时间里他全程低着头。

“老潘，那边的巷子有监控吗？”赵云飞问。

“那边监控上个月坏了，正在报修。”

接着三人又观察起那个穿着深色运动外套的人，那个人走出小区的时候戴着兜帽，再加上嘴巴上的黑色口罩，看起来就像一个幽灵。监控显示，那个人步行了一段时间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由于监控的距离较远，车牌号无法确认。

“这个人和吴飞的案子有关吗？”

“还不能肯定，我们还得去一趟大洋那边。”

在去交警支队的路上，宋雪要求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一下车，随后冲进店里。几分钟之后，她提着一大袋食物钻进了车里。

“飞哥，我们吃点东西吧，不然没力气了。”宋雪边说边递给赵云飞一份猪肉三明治和一盒鲜奶。

赵云飞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下午两点了，此时他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开始发出声响。他接过食物，尴尬地笑着说：“谢谢，确实有点饿了。”

穿深色连帽运动衣的人所乘坐的出租车以及乘车路线很快就被锁定了，交通监控显示此人穿越了大半个夏阳市区，最后在东城区下了车，下车后很快消失在了老城区的小巷之中。

“这个人下车的地方离钢铁新村不远。”宋雪说。

“老赵，这哥们儿的反侦查意识很强啊，咱们的高清摄像头都拍不到他的脸。”

“大洋，再帮我查一下另外一辆车的行踪。”

听着赵云飞将吴飞的保时捷车牌号脱口而出告诉刘洋，宋雪很是佩服和惭愧，她之前也跟着查了一周的案子，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吴飞的车牌号背下来。

刘洋将吴飞的车牌号输入系统之后，很快就查到了他失踪后所有抓拍到的照片和视频。赵云飞从吴飞离开市中心的酒吧街开始观察，监控一直跟踪到其进入城西的郊区。在此过程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是张莉在开车，而吴飞则坐在副驾驶位。

“这个吴飞像是睡着了一样，眼睛都是闭上的。”宋雪说。

赵云飞将监控往回倒到两人离开酒吧街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十字路口。

“你们看，吴飞这个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手里拿了杯饮料。”赵云飞说。

监控显示，从那个十字路口开始，过了大约两个路口后，吴飞手里的饮料消失了，同时人也闭上了眼睛，头垂向身体一侧。随后一直到监控结束，吴飞的眼睛都是闭着的。

“大洋，他们被最后一个摄像头捕捉到的位置距离吴飞开始闭眼的十字路口大约有多远？”

刘洋将两个摄像头的位置在系统中标注了出来，根据车辆行驶的路线，很快就计算出了路程。

“这次抓拍之后，再出现就是吴永强驾驶着这辆卡宴了，中间间隔了一天多的时间，监控都没有拍到。大洋，你说对方是怎么做到的？”赵云飞问。

刘洋笑着说：“很简单，我们刚刚查到的所有资料都是根据车牌查的，通过识别车牌信息进行数据搜索，但是如果对方把车牌拿掉或者换成其他假牌照，那么系统就搜索不到这辆车的信息了。但如果是套牌车，我们系统是可以显示出来的，除非原车牌的那辆车和套牌车的车型与颜色完全一致。”

“再帮我搜一下从9号到12号这几天市里所有这种卡宴车的行驶信息，只搜索通往东城区和平路方向的。”

很快，前往和平路方向的所有卡宴的信息就调了出来，只有两辆，都是白色的，其中一辆是9号白天出现在那里的，另外一辆则是11号晚上。

“这辆卡宴的司机肯定有问题，晚上开车还戴着帽子和口罩，明显是不想被拍下来。吴飞的卡宴也是外白内黑的配色，你查一下这辆车的车牌，看看有没有问题。”赵云飞说。

刘洋让工作人员查出了车牌信息，确实是本地牌照的卡宴。

“我怀疑11号晚上和平路的那个车牌是假的，再帮我查查这个车牌10号到12号的监控视频。”

监控视频显示那段时间有两辆同样牌照的白色卡宴在市区活动，其中一辆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城南区域。另外一辆却只在11号晚上出来过，从城西的郊区开向城东，而且司机刚好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

“大洋，两辆卡宴同样的车牌，连座椅颜色都一样，你怎么看？”赵云飞笑着问。

“确实真假难分！不过从系统里调出车主信息，一联系便知道谁是李鬼，谁是李逵。”

赵云飞指着前往和平路方向的卡宴说：“帮我拷贝一下这个‘李鬼’司机的视频和抓拍画面。这个案子得从捉鬼开始。”

“这个鬼估计比较难捉，头裹得跟木乃伊似的，祝你们好运！”

离开交警支队的监控指挥中心后，赵云飞让宋雪联系了吴飞的女朋友张莉，并约好八点去她的住所了解情况。

张莉住在市中心一栋高层建筑里，从出入一楼大厅的人员来看，赵云飞推测这是一栋商住混合的公寓楼。光线昏暗的奥的斯电梯载着两人来到了二十楼，随后宋雪敲响了电梯出口右侧第五户的入户门。很快，一个披着长发的漂亮女孩打开了门。

“你们找谁？”

宋雪掏出证件微笑着说：“张莉女士，您好，我们是市刑警队的，之前是我打电话约您了解情况的。”

看着张莉眼中怀疑的目光，一旁的赵云飞也展示了自己的证件。

女孩叹了口气，随后示意两人进屋。

张莉住的是一居室的单身公寓，入户门右边是一个开放式厨房，左边是卫生间，往里面走是开放式的客厅和卧室。整个公寓弥漫着一股清香。

“你们之前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绑架了吴飞并杀了他。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最好今天全部问完，吴飞的事情已经快把我折磨疯了。”张莉说完停顿了一下，看着两人，“你们是不是怕我骗你们？为什么每次了解情况都会换一批人呢？上次来的不是你们。”

赵云飞暗中观察着张莉的表情，没有丝毫痛苦，提到吴飞的时候更像是在讨论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坐在床边的一张两人座布艺沙发上。

宋雪也跟着坐在了赵云飞旁边，掏出了小记录本。

“张女士，吴飞失踪的那天晚上，在酒吧和吴飞一起喝酒的人当中，有陌生的面孔吗？”赵云飞问。

张莉摇了摇头：“没有，每次都是那几个人，都是他处得比较好的朋友。”

“那您接他回去的路上，他有接过电话吗？或者短信什么的？”

“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他那天喝得有点多，手机都没有掏出来。”

“张女士，冒昧问一句，当时你和吴飞是为了什么事情吵架的？他为什么要将你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外？”

张莉瓷白的面庞泛起一道微弱的红晕，同时她的眼神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犹豫，但是这丝犹豫却被赵云飞敏锐地捕捉了下来。

“这些我之前都已经说过了，当时我要和他分手，但是他不同意，所以后来我们发生了争吵。”

赵云飞可以感觉到张莉说话的语气变得谨慎了，不像刚才那样放松。

“张女士，您方便透露一下您要和吴飞分手的原因吗？”宋雪问。

张莉看着宋雪，叹了口气：“吴飞的父母是夏阳著名服装公司的大老板，而我的父母只是夏阳市的普通工薪阶层，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家人根本就看不上我。我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他妈妈知道我爸妈的工作和我的家庭情况之后，她当时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虽然嘴上没说，但是我心里很清楚，在她眼里，我根本配不上她儿子，我就是为了骗财产才和她儿子在一起的。”

宋雪合上了小笔记本：“张女士，那吴飞本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对您怎么样？”

张莉停顿了大约两秒的时间，说道：“吴飞他并没有因为我的家境普通而看不起我，他对我很好，这套公寓的房租都是他帮我付的。”

“张女士，吴飞既然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他那天晚上会狠心把你一个人丢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他不担心你的人身安全吗？”赵云飞问。

“那天他喝多了，再加上我和他提分手，他很生气。”

“那天是你第一次和他提分手吗？”

“是的。”

“你和你现在的男朋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什么？”张莉睁大眼睛看着赵云飞。

赵云飞面无表情地说：“吴飞身材高大，穿44码的运动鞋，你门口鞋架上的那双男士运动鞋最多42码，而且那双运动鞋是阿迪达斯的。你和吴飞相处这么久应该知道，吴飞所有运动鞋和运动服全是耐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