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卫风（1）

淇奥

【题解】

这首诗歌颂了卫武公的文采和品德。用切磋过的象牙、琢磨过的玉石以及黄金等为喻，向人们展示了一个庄严而又威武的君王形象。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

会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

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远望淇水岸蜿蜒，竹子翠绿而修长。

那有文采的君王，像切磋过的象牙，

像琢磨过的玉石。

庄严而又威武啊，光明又带着磊落，

那有文采的君王，永远不会被忘啊！

远望淇水岸蜿蜒，竹子翠绿而茂盛。

那有文采的君王，塞耳的美石光润，

帽子的美玉如星。

庄严而又威武啊，光明又带着磊落，

那个有文采的君王，永远不会被忘啊。

远望淇水岸蜿蜒，竹子翠绿而繁密。

那个有文采的君王，又如赤金又如锡，

又如方圭又如璧。

宽宏而又温和啊，可依如车之扶手。

喜欢说说笑笑啊，却不刻薄而伤人。

考槃

【题解】

隐居之人独自一人居住在山林之中，没人陪伴，却能徜徉于山水之间而自得其乐，外人不得其乐，自己也不外传其乐，也不求为世所用。

考槃在涧，硕人之宽。

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考槃在阿，硕人之薖。

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考槃在陆，硕人之轴。

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筑成木屋在山涧，高人居住宽而广。

独睡独醒独说话，如此乐趣誓不忘。

筑成木屋在山坳，高人隐居安乐窝。

独睡独醒独唱歌，长长立誓不犯错。

筑成木屋在山中，高人以此为中心。

独睡独醒独说话，如此乐趣不外传。

硕人

【题解】

这是赞美卫庄公夫人庄姜的诗。叙述她的出身，描写她的美貌，以及出嫁时车从之盛，还衬托一些景色之美。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

齐侯之子，卫侯之妻。

东宫之妹，邢侯之姨，

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

四牡有骄，朱幩镳镳，

翟茀以朝。

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

施罛濊濊，鳣鲔发发，

葭菼揭揭。

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贵人身材高而长，穿着锦服罩单衣。

本是齐侯的女儿，又嫁与卫侯为妻。

齐国太子的胞妹，又是邢侯的小姨，

谭君是她的妹夫。

手指柔软如草芽，皮肤雪白如凝脂。

脖子白长如天牛，牙齿亮齐如瓠籽。

头如螓来眉如蚕，乖巧笑颜见酒窝，

眼睛秀丽亮晶晶。

贵人之身高而长，停车休息在城郊。

驾车四马雄而壮，红色衔巾风中飘，

鸡翎饰车来朝见。

大臣应该早回去，莫使他们太操劳。

黄河水浩浩荡荡，向北流哗哗声响。

撒下网呼呼有声，鲤鲟网中嘣嘣跳，

芦苇获花高高扬。

陪嫁姑娘衣饰美，护送男仆威而壮。

氓

【题解】

弃妇诉述她的不幸遭遇。男的求婚时，装模作样。成婚后，丈夫叫她操劳家务，还对她粗暴无礼。她怕被兄弟耻笑，独自悲伤，最后从痛苦中醒悟过来，要与丈夫断绝关系。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

匪我愆期，子无良媒。

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

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尔卜尔筮，体无咎言。

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自我徂尔，三岁食贫。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

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兄弟不知，咥其笑矣。

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来人憨厚地笑着，抱着布来要换丝。

不是真的来换丝，实际是向我提亲。

把他送过了淇水，一直来到了顿丘。

不是我推辞不嫁，你还没找好媒人。

请不要生我的气，订下秋天为婚期。

登上已坏的断墙，为眺望接我之车。

看不见接我之车，伤心哭泣泪汪汪。

看见了接我之车，一面笑来一面说。

你又占卜又算卦，卦象吉祥无灾祸。

快把你的车赶来，把我的嫁妆拉走。

桑树还没有衰败，叶子肥硕而润泽。

那只可恶的鸠鸟，不要再吃那桑葚。

像我一样的女人，不要沉溺于情爱。

男人沉溺于情爱，还可以有所解脱。

女人沉溺于情爱，就无法解脱自己。

桑树已经衰败了，叶子枯黄而凋落。

自我嫁给你之后，过了三年苦日子。

淇河水浩浩荡荡，溅湿了车的幔布。

女人本没有差错，男人却起了二心。

男人们随心所欲，德行都反复无常。

给你做三年媳妇，家务你再不操劳。

很早起床很晚睡，没有一天的空闲。

一旦随了心愿后，粗暴无礼就开始。

兄弟们不知实情，反而把我来取笑。

仔细把这些事想，独自伤心又悲叹。

曾经发誓共白头，哪知老来反成仇。

淇水虽大仍有岸，沼泽虽宽仍有边。

回想儿时同玩耍，说说笑笑多快乐。

誓言说得如此响，不想今日会变心。

食言实在没想到，只好算了不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