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在明城墙上与西安对话（8）

燕子

我变成一只燕子，与其他燕子在钟鼓楼上嬉戏。它们告诉我，这幢绿瓦白墙纯木质结构的楼阁，便是钟楼。这里不仅有各式各样的绿化，还有很多的伙伴与它们一起玩耍。在这钟楼中，虽然大钟已不再被敲响，可鸟儿们“喳喳”的叫声使没有听见钟声的游客不再惋惜，也使这钟楼成了独特的风景。

麻雀

我变成麻雀，来到钟楼的西北方，“住”在钟楼的兄弟——鼓楼上。白墙黑瓦与独特的屋檐，使它变得与众不同。屋外摆设着二十多个大鼓，我很想去敲一敲，可是我现在是只麻雀，不能打鼓。这时，我忽然听见了音乐。呀！那不正是激昂欢快的《金蛇狂舞》嘛！这曲子里既有轻快的扬琴，又有婉转的二胡，还有气贯长虹的排鼓与大鼓，这气势使听者无不感到震撼，连狮子听了都要后退三分。一曲落幕，让人还想再听一曲。

大雁

“叮叮当，叮叮当！”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我变成了一只大雁。大雁塔下，有引人注目的月季花，也有花中之王牡丹花，还有优雅美丽的小雏菊。一起风，我就可以与铃铛一起唱歌，与花儿一起跳舞。铃铛对我说：“以前，这里是尘土飞扬的战场，时常有战争，这里也曾是废墟。当时它们只能袖手旁观，最多是为他们歌唱，为他们哀悼。”一年又一年，花开花落，斗转星移，但它们依旧——大雁塔的沉默与风铃的歌唱。

乌鸦

这次，变成乌鸦的我，来到了明城墙上。乌鸦，南方人眼中的不祥之鸟，在西安却被视为吉祥鸟。据说在明代，士兵们每天按时开关城门，乌鸦也早出晚归，在城门开后飞出，城门关前回来，与士兵们形成了无言的默契。可惜现在连乌鸦的影子都没有了，偶尔有鸟儿飞过，可都不是乌鸦，孤独的我，看见有人过来，便拍拍翅膀飞走了。

石的见证

陈姝含

我是一块不起眼的石，自周朝末期到现在，我已经有两千多岁了，战争使我的躯体四分五裂，散落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

我是兵马俑黄土中的石。一个残暴贪婪的君王，为了能享受一辈子的权力，命人造了俑，还把那些制俑的工匠们也带进了坑中。这个我曾经敬佩羡慕的君王，变成了残酷的征服者。我也在沉思之中成为他的陪葬品。

我是杜甫曾踩过的石。在杜甫年幼时，他的父亲带他来到郾城看公孙大娘的舞蹈，他挤到最前边，踩在我坚硬的身躯上。我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童子将是中国历史上伟大的诗人。他是李白的知己，一生坎坷，备受苦难和煎熬。他把民间疾苦凝聚在笔尖，他的诗忧国忧民。战争使很多人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战争使人们流离失所，这时他仍在痛苦之中追求，他的追求使大地一直沐浴在爱的光里。

我是大雁塔上的一块石。当诗人们来到雁塔的肚子里聆听长安的声音时，那是何等的幽静。诗人们饮酒吟诗，“高标跨苍穹，烈风无时休”，伴随着风铃声，“七星在北户，河汉声西流”，还有大雁的鸣叫，“君看随阳雁，各有稻粱谋”。这是盛唐的声音，并非人的喧闹，马的嘶鸣。

我是沉香亭里石板上的一部分。每当李白躺卧在石板上时，我就会感受到李白的“沉”，那种诗人心中特有的沉。这种沉是他心中的痛苦，那种天才的痛苦，那种永久的痛苦，没有办法解脱的痛苦。这痛苦里包含了“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追求。月光化为酒倒进李白口中，清冽的酒香回味无穷。李白吐出酒仙气的同时还吐出了月光，吐出了半个盛唐。

我还是华清宫中莲花汤池里的石。美人的“圣水”最先把我们烫到。杨贵妃总被世人说成红颜祸水，她与唐玄宗这场至真至美的人间大爱，最后化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跨越千年的一声叹息，这叹息弥漫在华清池的蒙蒙水雾之中，久久不曾散去。

时间摧残着城墙，使其沧桑，但它们仍雄立一方。它们曾经历多少凄凉，有风花雪月的繁华，也有人走茶凉的悲伤。有人说，现在的西安早已成了历史上的废都。不错，那段曾经的繁华消失了，但是还有我，还有我这块石，我愿意把历史的繁华讲给你们听。

西安

张禾

西安，一道经过诗歌厨师烹调的菜，回荡着历史的香气。

首位厨师姓周，对火候一窍不通。临走前，给本该出锅的这道菜烧了一把大火，以致温度过高，不能出锅。

二号厨师，姓秦，爱吃土豆，用刀等工具，造出许多土豆小人放入锅中。

他走后，后来的厨师往里放了许多配料，结果，菜，坏了。

直到一位汉师傅出现，他创建了大汉厨房，这时菜才又有了香气。他先加了白蛇肉，又加了白马肉，使这道菜充满了肉味。

汉厨之后，又经历了黑暗料理时代，直到一位唐师傅出现，拯救了它。

唐师傅手下有会酿酒的李师傅和会煮饭的杜师傅，他们三个人共同烹调出了美味的菜。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一个大雁牌的盐瓶和一个小雁牌的胡椒瓶掉入其中，不见踪影。

在即将出锅时，一位安师傅与一位史师傅不同意这道菜，与唐师傅吵了起来，但唐师傅还是推出了这道菜——“长安”。

后来，一位明师傅掌厨，菜名改为——“西安”，也就是我们今日所见的西安。

西安的乌鸦

叶悠然

南方人说我们不祥，于是，我们飞到北方。北方人认为我们是吉利之兆。我们就是乌鸦，生活在自己的领土上。

听人说，我们的领土是十三朝古都，在这里居住，真是莫大的荣耀。其实这也没什么，这儿早已成了“废都”。

看见那块地没？那里原来耸立着一座宫殿，按人类的叫法，它名唤阿房宫。现在，早已“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这座博物馆是给脆弱的陶俑住的。它们的主人真是愚不可及，竟妄想着长生不老，或在阴间继续称王称霸。这支破烂不堪的军队，便是对其最好的讽刺，他再不可能享受荣华富贵了。

李太白与杜子美，李杜齐名，都是唐朝有名的大诗人。李白的诗，将庄子的飘逸与屈原的瑰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杜甫的日子像白米，每粒都是艰难，忧国忧民的诗，从母语的锅里冒出来。今天，诗留下了，人安在哉？

陕变——就是西安事变，是一个历史的转折点，更是许多人人生的转折点。至今还留有不少未解之谜，等着未来的人来解。

华清池，不再有美人了，也失去了温泉，已经看不到“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情形了。我有些失望。

几年后，许多文物修复了，可总觉得不对劲，这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呀？世界一下子暗淡了，到处高楼，不便飞行。我们决定要走了。我们告别了大小雁塔和古城墙，飞走了。

从此，西安再无乌鸦。

西安·树

陈禹含

西安是留给树的，昔日长安城的一棵棵树，又藏着什么秘密呢？一只大雁飞过，一声鸣叫。听——

槐树

一棵棵槐树站立在华清池旁，一朵朵小槐花落在地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杨贵妃洗澡的景象。胭脂浓抹的杨贵妃缓步走入池中，清香环绕着整个殿堂，角落里挂着香囊，内层的半球形金香盂缓缓地转动，里面的香料丝毫不会洒落。杨贵妃与唐玄宗手拉手，说着誓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随着槐花的凋落，大唐也日益衰落，直到灰飞烟灭。

松树

兴庆宫废墟的池边，一棵松树，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但它明白一切，更明白李白的秘密。李白的肚子里有山川河流，他酿造了《早发白帝城》；李白的肚子里有月光，他酿造了《月下独酌》。更重要的是，他肚子里有一壶酒，他酿造了盛唐之音，酿造了那声千年的咆哮。一根根松针，一首首诗篇，一片片月光。如今池水环绕着他，如一潭酒，躺在中心的李白沉醉了。

青桐树

一棵青桐树，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它的心却在不停地动。它如一个孩子，跑向碑林，看着颜真卿、柳公权的作品。碑上的笔画似乎都活了过来，在青桐树旁奔跑。颜真卿也从碑林中缓缓走出来，对着青桐树微微地笑。一块块石碑释放着文字的美与力量的美。

砖树

大雁塔，全身布满历史的砖，风铃声环绕着它。一棵砖树展现在我们的眼前，我不曾看见过玄奘译经的场景，或“随阳雁”飞过，但它们都已融入这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