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湖湘学派是个人才群体（3）

（二）湖湘学派的创始人之一——胡寅

胡寅，字明仲，胡安国子。据记载，胡寅少时桀黠难治，家里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把他关在一间房子里。胡寅喜动脑子，把放在房子里的木头一一加以雕刻使之为人像。胡安国对此有所悟，改变了对胡寅的教育方法，把大量的书给胡寅读。他很勤奋，只一年多的工夫就把数千卷书读完了，据说还能背诵。这其中可能有溢美和不切实之辞，但胡寅好学深思却是事实。他宣和进士甲科及第，累官起居郎、知永州、礼部侍郎等职。一生中主要是从政。胡寅少时同其弟胡宏一起受父胡安国的教育，深受家学熏陶，并同胡宏、胡宁兄弟共同参与了宋之后被视为经典的《春秋传》的著述。胡寅生于乱时，金兵不断南侵，宋朝廷节节败退，以致有靖康之祸，徽钦二帝被俘，宋室被迫南迁。虽然如此，但接位的宋高宗不思进取，偏安江左，执掌朝柄的秦桧等畏敌如虎，一味地妥协投降。金兵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当时天下纷纷，狼烟四起。胡寅自己也几遭战火之难，靖康时，金人陷京师，胡寅亦遭祸劫，他与张浚、赵鼎逃入太学才得以生还。国家的内忧外患，使胡寅对以宋高宗为首的南宋朝廷极为不满，对国家之事极为忧虑，对秦桧等罢战议和深怀其恨。秦桧当权，胡寅不愿与其为伍，辞官不做，乞归湖南衡山家居。有一件事很能说明他对秦桧之流的愤懑。有一次，秦桧党羽刘旦来湖南做官，胡寅正游岳麓山的麓山寺，他闻此消息便在墙壁上大书“是何南海之鳄鱼，来作长沙之鹏鸟”。刘旦本是潮阳人，胡寅借此讥讽刘旦，以示对秦桧之流的不满。刘旦见了墙上所书之语，气急败坏，报告秦桧，胡寅因此落职，二十年不做官。由此亦可看出，胡寅同他弟弟胡宁、胡宏一样，有一身骨气。《宋史》作者特着意于此为他立传，以缕述其社会政治思想。胡寅留下的著作有《裴然集》和《胡致堂崇正辩》等。

胡寅在理学上造诣很高，对理学的主要问题有自己的见解。在理与心的关系上，胡寅的看法同陆王心学有明显区别，他认为理与心是不可分离的，换言之，理与心相即相随，心理合一。他说：“圣人心即是理，理即是心，以一贯之，莫能障者。是是非非，曲曲直直，各得其所。”虽然如此，但理与心并不是一个东西，二者之间不能画等号，而且他还指出，理与心的合一不是自然而然实现的，必须通过养心、存心、洗心的修养过程才能达到。在理与心的关系上，胡寅强调只有“正其心”即通过发挥心的作用才能达到理与心的合一。显而易见，在客体与主体的关系上，胡寅是突出了主体的作用。这同朱熹把理绝对化而扼杀主体精神不一致。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胡寅生平辟佛最力，《崇正辩序》便是他辟佛的力作。“《崇正辩》何为而作欤？辟佛之邪说也”，他写《崇正辩》就是为了批驳佛教学说。

首先，他同很多宋儒一样，认为佛毁三纲，绝四端。他说：“不亲其亲，而名异姓为慈父；不君世主，而拜其师为法王；弃其妻子，而以生续为罪垢，是沦三纲也。”他认为，佛教所宣扬和奉行的那一套都相悖于封建的纲常道德，故此不容。因此他批判佛教既不合人伦，而于世空无，使人离开现实，其为诡术左道。他说：“人生物也，佛不言生而言死，人事皆可见也；佛不言显而言幽，人死然后名之曰鬼也；佛不言人而言鬼，人不能免者，常道也；佛不言常而言怪，常道所以然者理也；佛不言理而言幻，生之后死之前，所当尽心也；佛不言此生而言前后生，见闻思议，皆实证也。”如此等等。胡寅直指佛教以世界一切“可以法空”，引导人们离开现实，寄希望于虚无。胡寅的批判虽缺乏理论上的深度且带明显的经验性，然而这种经验性易为广大群众所接受，虽溺佛教但易所悟。

其次，在佛教徒所谓引导善道的问题上，胡寅据实驳其大谬不然。他指出佛教悖于人伦，不可能引人于善道。“道者共由之路也，不仁不义者可由乎？”按照胡寅的说法，佛教徒弃家出世，恰好背离人道，何以善道而言，即以弃家而论。“借使佛之说尽行，人皆无父，则斯民之种，必至殄绝”；若是都出世，那么“人皆无君，则争夺屠脍，相残相食，而佛之党亦无以自立矣”。胡寅的批判是有力的。湖湘学子以家国为念，其学术宗旨乃正人心使人奋然而起拯救时艰，胡寅力辟佛说无疑是为此宗旨服务的。

不仅如此，胡寅并不满足于对佛教空言害世的揭露批判，对南宋朝廷腐败和无能的针砭亦不遗余力。他上高宗皇帝的万言书最具有代表性。在此万言书中，胡宏痛陈国失，检讨兴亡，历数弊政，慷慨陈词，可谓披肝沥胆，在湖湘学子中最为突出，凡捧读者都会为之感动。万言书的最大特点是不具浮言，以实论事，对建炎以来的历史进行了认真的总结，述往事以图来者，这就是胡寅总结历史的出发点和归宿。他在万言书中说：“臣闻：孔子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今臣所陈，不免追咎既往者。盖谓建炎以来，有举措大失人心之事，今欲复收人心而图存，则既往之失不可不追，咎不可不改故也。”不讳过失，面对事实，以求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表现出胡寅的胆略和对前途的信心。此万言书是反映胡寅社会政治思想的代表作，述及问题很广，举其要者则有如下几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