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湖湘学派学术的基本特征（1）

湖湘学派是理学阵营中的一个重要学派，也是中国古代重要的区域文化代表之一。因为此学派的代表人物胡宏、张栻的思想在湖南形成，且主要在三湘流域传播，特别是古代四大书院之一的岳麓书院是此学派形成和活动的基地，故此学派具有强烈区域文化性质，当时学者称其为湖湘学派。“湖湘学”的称谓开始于南宋，如朱熹屡称“湖南学”“湖湘学”，并两次不远千里到湖南长沙问学，自叹湖湘学学旨宏大精粹，甘拜其门下。后来《宋元学案》的作者黄宗羲把此分立为《五峰学案》《南轩学案》《岳麓诸儒学案》，正式把湖湘学称为“湖湘学派”。湖湘学派虽然深刻影响了近千年湖湘文化的发展，是湖湘文化的重要源头，但它本身还不是近千年湖湘学术的全部，它只是湖湘文化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即南宋时期湖湘学派的发展阶段。因此，本章仅以《宋元学案》所分立的学案为准，以探究南宋时期湖湘学派的学术特色。湖湘学派是南宋时期独树一帜且颇有影响的学派，当时著名学者朱熹、吕祖谦、叶适对其均有较高的评价，且常与其代表人物切磋学术，过往甚密。黄宗羲曾称南宋时期学术以“湖湘学最盛”。

从总体来说，湖湘学派属理学的范畴，系理学阵营之一支，然而它又具有对正宗理学明显的离异倾向，在理学的重大问题上颇有独到之处，表现出有别于程朱又有违于陆氏的特色。首先，湖湘学派在本体论上提出以性为本体说。程朱以理为最高范畴，天理构成了其思想体系的核心。朱熹说：“合天地万物而言，只是一个理。”又说：“未有天地之先，毕竟也只是理。有此理，便有此天地；若无此理，便亦无天地。无人无物，都无该载了。有理便有气，流行发育万物。”理被朱熹看成是世界的本原，世界的一切事物均由此派生。这种理本论在理学中占了统治地位。另外，陆象山则与朱熹不同，提出了心本论。陆象山认为虽然存在充塞宇宙万物之理，然而此理即在心中，发自心中，从而提出心即理说。他说：“心，一心也；理，一理也。至当归一，精义无二。此心此理，实不容有二。”又说：“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陆象山认为，心是世界的本原，心是最高范畴，故学者把陆象山思想体系称为心学，其影响极大，同程朱理学，并称为理学中的两大学派，曾一度取程朱理学统治地位而代之。湖湘学派与上述理学中两大占统治地位的学派不同，他们提出了性本论。胡宏说：“天命之谓性。性，天下之大本也。”又说：“性也者，天地所以立也。”还说：“万物皆性有也。”总之，非性无物，性被看成是世界的本原和发端。世界的主宰既不是理，也不是心，而是性，性才是最高的范畴。张栻也秉承师说，提出“有太极则有物，性外无物”，性犹之乎太极，亦即宇宙的本原。也正是性具有自在本体的意义，所以张栻把性称为“本然之性”“性之大本”“性之本然”。湖湘学派以性为宇宙本体固然与程朱理学、陆氏心学在理论上相离异，而且更表现出其思想体系以伦理为本位的鲜明特色。张栻把性解释为善，善是性的本质属性，“其善者天下之性也”，而此善同性一体为万物所具，“物之始生无有不善”，因此，以性为本体也就是以善为本体。换言之，世界存在着普遍的人伦道德精神，人和万物、社会、自然都统一在性即善的基础上，均以普遍的人伦道德精神为其共同本质，这就构建了真正彻底的天人合一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