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栻的生平(2)
书名:张栻传作者名:陈谷嘉本章字数:2580更新时间:2024-12-27 18:39:57
综观张栻幼承家学,主要有三个方面:
其一,在学术思想方面,从小就接受了儒家经典的熏陶,特别是“易学”对其影响尤深。张浚对《易》颇有研究,曾得蓬州老儒严赓的推许,二人因对《易》的言投意合而结忘年之交。张栻十三岁其父专门以《易》加以教导。张栻为此深攻《易》,并著《南轩易说》,这显然是受了家学的影响。
其二,张浚在修德立政方面也给了张栻以深刻的影响。首先,张浚虽位极人臣,官至一朝宰相,但居官廉洁,两袖清风。据《鹤林玉露》记载,绍兴七年十月,因权奸排挤,张浚落职离朝,正当携箱离京时,投降派向高宗诬告张浚箱中藏有自谋独霸西蜀的文书信件。高宗派人搜查,竟发现其随身之物尽是经书典籍和诸子百家之类,除此之外,只是陈旧破敝的葛裘布衾。高宗闻此感叹说:“张浚一贫如此哉!”为此赐张浚三百金。这种为官廉洁的作风,对张栻的影响很大。张栻自幼以孔门高徒颜回自期,以颜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为职志,为此作《希颜录》上下篇,以期做清心寡欲、安贫乐道的颜子式圣人。他一生克己奉公,洁身自好,这是与家学的熏陶分不开的。其次,在为官当政必须选贤与能方面,张栻受其父的影响更是明显。张浚执掌朝政时,曾明确提出“治道之本莫大乎辨君子小人之分”。尤其难得的是,他对君子与小人的含义做了前人所不及的界定。他说:“正人如松柏,特立不倚;邪人如藤萝,非附他物不能自起。”接着把“君子”与“小人”做了详细的质的区别。何谓君子?“大抵不私其身,慨然以天下百姓为心,此君子也。”何谓小人?“谋身之计甚密,而天下百姓之利害我不顾焉,此小人也。”张栻始终抓住了公与私的问题作为区分君子与小人的根据。他又说“志在于为道,不求名而名自归之,此君子也”,而小人则与此相反,“志在于为利,掠虚美,邀浮誉,此小人也”。不仅如此,他认为君子与小人在作风和气质方面也有严格的区别,指出:“其言之刚正不挠,无所阿徇,此君子也;辞气柔佞,切切然伺候人主之意于眉目颜色之间,此小人也。”还说:“乐道人之善,恶称人之恶,此君子也;人之有善,必攻其所未至而掩之,人之有过,则欣喜自得如获至宝,旁引曲偕,必欲开陈于人主之前,此小人也。”另外,他还指出君子与小人的区别还表现在另一个方面,“难进易退,此君子也;叨冒爵禄,蔑无廉耻,此小人也”。张浚从以上五个方面,详尽地论述了君子与小人的区分,并以此躬行实践,史称为亲君子、远小人的贤相。张栻秉承父教,一生以亲君子、远小人为治道之本,并以此屡言劝说孝宗,尤为感人的是,当他“病亟且死,犹手疏劝上以亲君子、远小人,信任防一己之偏,好恶公天下之理,以清四海,克固丕图,若眷眷不能忘者。写毕,缄付府僚使驿上,而顷乃绝”。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方面,张栻深受父亲张浚抗金思想影响。张浚一生志在恢复中原,虽遭高宗及权奸打击,但矢志不移,他对儿子也时刻不忘对此的教导。张浚临终时,把张栻、张杓叫到病榻前,别无吩咐,唯独嘱托说:“吾尝相国,不能恢复中原,尽雪祖宗之耻,即死不当归葬先人墓左,葬我衡山下足矣。”张栻牢记父训,从幼年起随父参与军机,一生反对和议,始终“与金虏不同天日”。
综上所述,正如杨万里上皇帝疏所说:“臣窃见左司郎中张栻有文武之才,有经济之学,盖其父教养成就之三十年,以为陛下之用,陛下知之亦十年矣。”张栻受家学的教育和培养,这是时人所共认的。
在张栻一生中,除了家学的影响,湖湘学派的创始人胡宏对他的影响也是极为重要的。绍兴三十一年,张栻二十八岁,他奉父亲之命,往衡山拜胡宏为师,请教河南二程之学。
胡宏,字仁仲,号五峰,学者称五峰先生,福建崇安人。胡宏是著名理学家,《宋元学案》说:“中兴诸儒所造,莫出五峰之上。”又说胡宏“卒开湖湘之学统”。胡宏是理学阵营中颇有影响的湖湘学派的奠基人。张栻曾评价胡宏:“诚道学之枢要,制治之蓍龟。”胡宏为人具有强烈的匡世扶艰的精神,以荫补承务郎,因与秦桧政见不和,不愿与秦同流合污,故不调;秦桧死后被召,只因朝廷腐败,又托疾不赴,优游衡山二十余年,潜心问学,一身骨气,被称为“凛风大雪中昂然挺立的雪松”。胡宏收张栻为徒,虽然是经反复考虑才做出的决定,但了解张栻之后,极为器爱,“见知其大器,即以所闻孔门论仁亲切之旨告之”,并谆谆告诫说:“为学是终身事,天地日月长久。断之以勇猛精进,持之以渐渍熏陶,陟遐自迩,故能有常而日新。”张栻得名师指点,学问大进,便把立志之作《希颜录》呈献老师指正。如前所述,《希颜录》是张栻二十九岁时受家学影响所作。他以颜子自期,立志做一个圣人,因此广泛搜集《论语》《孟子》《易》《中庸》诸书所记颜子言行,旁采王肃《家语》、扬雄《法言》及其他有关颜子的记载,写成《希颜录》上下篇,早晚诵览,每日三省。胡宏对《希颜录》细抠审读,加以批改,一方面称赞张栻“稽考之勤”,另一方面指出“先贤之语,取舍大是难事”,勉其精益求精。胡宏对张栻的好学极加赞赏,并说“圣门有人,吾道幸矣”。张栻的学术深得胡宏的教诲,而胡宏的理学思想有赖于张栻的继承和发扬。湖湘学派开创于胡宏,确立湖湘学派并被称为“湖湘学最盛”的则是张栻。师生二人是湖湘学派的奠基人。
张栻从胡宏学后,他四方交友,奔走讲学,与朱熹、吕祖谦、杨万里、张孝祥、陆游、辛弃疾等讲学为友,深思明辨,精益求精;并与胡安国之后裔胡本原、胡实、胡大原以及吴祖笠、吴祖俭、彪居正等人往来密切,互相释难析疑。张栻先后在宁乡城南书院、衡山南轩书院、善化岳麓书院、湘潭碧泉书院等处聚徒讲学。特别是主教岳麓书院期间,张栻于教育贡献极大,为岳麓书院近千年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张栻在此广收生徒,传授湖湘之学,拓展了湖湘学派的规模,声名极一时之甚。张栻融家学与胡宏之湖湘学于一体,从而形成了自己的思想体系,成为著名的思想家和教育家。
张栻一生勤学,著述宏富,有《南轩易说》十一卷、《书说》、《论语解》十一卷、《孟子详说》十七卷、《癸巳孟子说》七卷、《经世纪年》二卷、《通鉴笃论》四卷、《诸葛武侯传》一卷、《奏议》十卷、《希颜录》一卷、《伊川粹言》二卷、《洙泗言仁》《太极释义》等。张栻逝世以后,朱熹编《南轩文集》四十四卷、无名氏编《南轩先生回答》四卷、蒋迈编《南轩语录》十一卷,并行于世。张栻正当年而谢世,然而他在学术上的地位及给后人的思想影响是非常大的,特别是对近千年湖湘文化的发展影响尤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