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荣臻：关于立足国内发展科技等问题向中央并毛泽东的报告

中央并主席：

在中苏关系的新形势下，有关科学技术上的若干问题，应有新的方针和做法。一年多以来，苏联对我国的科学技术援助与合作，处处卡紧，特别是在国防科学技术上已经封门。国民经济中的新技术，也已尽量控制。虽然有很多是两国签订了协议的，苏方却采取一拖、二推、三不理的手法，就是不给。没有订好协议，或我们新提要求的，就更不用问了。很明显，在中苏政治思想上的分歧没有取得一致以前，休想在这方面取得援助。

（一）苏方在重要技术关键上卡住我们，实在令人气愤。但是气愤是没有用的，我们一定要争一口气，有可能这样一迫，反而成为发展我们科学技术的动力，更加坚决地在科学技术上力争独立自主，依靠自己，而不是指望外援。何应钦扣住我们三十万元军费，一文不发，企图饿死我们，结果我们搞起了大生产运动，军民丰衣足食。这两件事情虽然不能完全对比，但是我们要争气、要自力更生是一样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重要的建设基本上都是苏联设计，设备和技术大都是成套进口，这一段对我们很有帮助，使我们能迅速掌握技术。但是另一方面，也带来了某些科学技术上的依赖心理，一味伸手。一九五八年提出建设社会主义路线以来，中央和毛主席一再指示，在科学技术上要解放思想，破除迷信。两年多来开始这样做了，很有成效。我们现在大体上能够自己解决国民经济中的一般技术问题，还有一些重要的环节尚待解决，只要我们努力，也是可以解决的。尖端技术方面虽然还差，但也已从无到有，打下了一些底子。在科学技术上已经找到了一些我们自己的路子。因此，现在提出独立自主，自力更生，是可能的。

像我们这样一个大国，有自己的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有一整套两条腿走路的方针，就必须有适合我国政治、经济要求和自然资源条件的科学技术。科学技术问题的解决，一定早立足于国内，只有这样，我们在国防和经济建设上才能完全主动，而不至于受制于人。我们要有志气，有毅力，任何艰巨的科学技术课题，都要放手发动群众来试验研究，自己搞，绝不依赖。在这上面，有可能要多花一点钱，有些还要多花一点时间，但这是会得到报酬的，可以培养自己的力量，练出真本事。苏联革命四十年人造卫星上了天，我们从现在起，如果再埋头苦干十年，能上天的话，也比他们快了一半，也应该比他们快。

（二）今后与苏方的科学技术来往，应采取新的做法。凡是协议上订了的援助，我们到时候就要询问，仍然要。但是如果对方不给，我们绝不再催，记上一笔账就成了。过去几个月来，我们的驻苏办事人员一再催询，碰了许多钉子，反而显得我们如无苏联援助就有不可终日之势的样子，这样更加使对方尾巴翘得更高，控制越加严密。我们已告诉这些同志，询问一下不给就算了。协议以外的新要求，现在也不要提了。对例行的年度中苏技术合作，也以少提为妙。至于我方过去已签字承担的义务，如提供苏方技术资料、接受来华考察等，在一般科学技术范围内，我们则应按协议如约完成。

在华工作的苏联专家，有些人态度是好的，有些差一些，个别的很坏。我们要贯彻中央所指示的坚持原则、坚持团结、多做工作的方针，既然请来了，就要充分利用他的长处，尽可能取得一点东西，并在政治上帮助、团结他们。已经满期的专家，好的很难延聘，一般的也不必留。新聘专家，在重要技术方面苏方不肯派来，或者派来的也只作为“观察员”，加以又有种种限制，很难对我有什么帮助，反而诸多不便，因此也应尽量少提、不提。

最近派遣赴苏留学生的方针，也要重新考虑。一则是对方不接纳或限制重重，学不到什么新技术；二则年轻人政治锻炼不够，在修正主义思潮的熏染下，受到的影响不好。因此，最近应该少派。当然也不应该中断，有必要而又能学到些东西的才派，怎样办才合适，研究后另行报告。

（三）独立自主，立足国内，绝不是意味着自己封锁自己。相反，一切国际上先进的科学技术，我们都要根据我国具体条件来学，来掌握。要独立自主，就愈要加强科学技术情报工作。对苏联，能学的东西还是尽量地学。但是，苏联这条路在今后一个时期内是越来越狭了。因此，要大力开辟对资本主义国家的科学技术情报工作。美帝国主义现在也在大搞科技情报。我们建交的国家虽然比苏联少，但是只要我们重视，通过各种形式，来充分收集国际上的先进科学技术成果和方向，还是大有可为的。

以上意见，是否妥当，请予指示。

聂荣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