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上的帝国
书名:帆船、海盗与世界作者名:杜君立本章字数:1541更新时间:2024-05-27 17:31:33
隋朝是中国皇权历史长河的一个中点,如同秦朝是一个开始。隋与秦都极其短暂,人们也常常将修运河的隋炀帝与修建长城的秦始皇相提并论。“凿通济渠,役丁死十四五”。
壮志凌云的隋炀帝以隋朝政治经济的崩溃为代价,奠定了隋唐帝国的庞大格局。
经过隋朝的铺垫,唐朝将中国扩展成一个充满活力的世界性帝国。国家的统一、南北大运河的开通、两座宏伟京城的修建和国内贸易的扩大,均刺激了经济的发展。唐朝京城长安发展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有居民百万,吸引着来自亚洲各地的商贾、留学生和朝拜者。
从登基开始,隋炀帝就在关中运河“广通渠”的基础上,启动了以洛阳为中心的“大运河”工程。
从开皇四年到大业六年,历时26年,征用数百万民工,终于开凿了西起长安、北达涿郡、南抵余杭的大运河,全长2000多公里,沟通了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和钱塘江等五大水系。借助这个“人”字形运河,商旅往返,船乘不绝,自是天下利于转输。
运河与江河湖泊构成的水路交通,使中国大一统的文化格局更加稳固。唐朝崔融说:“天下诸津,舟航所聚,旁通巴汉,前指闽越,七泽十薮,三江五湖,控引河洛,兼包淮海。弘舸巨舰,千轴万艘,交贸往还,昧旦永日。”
大运河的开凿实际是古代交通技术制约下的一种无奈。
与地中海文明相比,中国无疑面临着严峻的地理制约。与长城作为一种对外防御的产物一样,运河是一种对内统治的产物。从交通文化来说,运河就是中国的地中海。
“水性使人通,山性使人塞”,李白曾经感叹陆路入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然而水路出川却是“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虽然中国属于典型的大陆文化,但轮子文化并没有取得很大的成就,相反,船文化却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
“到唐时,全倚之江淮之粟”。唐太宗时期,每年通过通济渠输送到关中的粮食仅一二十万石,武则天以后增至二百万到四百万石。晚唐时的韩愈说:“当今赋出于天下,江南居十九。”
经济史学家全汉昇在《唐宋帝国与运河》中指出,南粮北运构成大唐帝国生存的大动脉。
实际上,纵观2000多年历史,中华帝国始终建立在一个依靠舟船漕运维系的经济体制之上。如果没有发达的舟船技术和规模,也就不存在如此庞大的帝国统治。“今日之势,国依兵而立,兵以食为命,食以漕为本,漕运以河渠为主。”
从秦汉开始,帝国京都无一不是选择在河流的终点。因为三门峡瓶颈,舟船从洛阳到长安极其艰难,唐时朝廷不得不去“洛阳就食”,甚至常常有半路饿死的事件发生,和东汉一样,东都洛阳越来越受到重视。
唐朝末年的乱世,使广通渠完全淤塞,“东京华夷辐辏,水陆会通”,宋朝只好暂以通济渠终点开封为都。赵匡胤原本计划等广通渠疏浚后,迁都洛阳甚至长安,但遭到群臣反对。
关中之所以从周至唐一直为中国的政治中心,正是出于水运之便。张良劝刘邦定都关中时说:“诸侯安定,河、渭漕挽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
虽然明知将无险可守的开封作为帝都极为冒险,但舟船之利压过了军事权重,“东京有汴渠之漕,岁致江淮米数百万斛,都下兵数十万人咸仰给焉”。最终,号称“在德不在险”的北宋倏忽间即告覆灭。
南宋以通济渠的始发点杭州为临时京都,称为“临安”,政治中心与经济中心完成整合,仅仅浙江的机杵耕稼,已经是“衣食半天下”。
两宋时期,工商业繁荣,自由经济发达,五个人口超过100万的城市,无一不是建立在舟船交通之上,而“富庶甲天下”的扬州,更是运河制造出来的一个梦想之城。
从《清明上河图》上,后人依然可以看见一片舟楫连绵的昔日繁华。在5米多长的画卷里,共有20多艘大小船只。
在这幅画中,有一艘即将通过石拱桥的单桅货船,因无法张帆,货物过于沉重,全赖船夫卖力地撑篙,岸上十几个人使命地拉纤,才让船只得以航行。为了防止船身撞上桥梁,桥墩的护栏边还有人持篙,准备把船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