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生死线（3）

黄凯书记和马文林局长，同时将“接力棒”传给了杨型亮与董金壁。

部党组的这个决定，一方面考虑到了两位老领导的年龄与身体原因，在四川局即将穿越“十年生死线”时，让他们带队伍怕他们吃不消；再有就是杨型亮、董金壁当时正值年富力强，又有带兵打仗的经历，也比较适合挑起这副重担。何况自从共和国石油工业从无到有地发展起来，历次大小会战他们都参加了，并在会战中还经历了从一线大队长到会战指挥员的历练！

刘云鹤说，从1976年到1978年，持续三年之久的“川气出川”工程，虽然最终下马了，但四川局要穿越“十年生死线”，则还有最后两年，最艰难的道路依然要走。

“康世恩对早日实现‘川气出川’的宏伟规划……缺乏周密的思考，特别是对储量缺乏严格审核，使这项宏大工程在天然气资源尚不落实的情况下就仓促上马……经过三年的天然气勘探开发，情况比预想的要差。由于四川气田主要是裂缝气田，对这种复杂地层的勘探技术没有过关，所以不少探井落空了，有的虽有气但产量很低。加上气田的勘探和开发投资没有增加，许多该钻的井并没有钻，产能上不去。因而远远达不到外输所要求的天然气生产能力，‘川气出川’的计划难以为继。……1978年6月，国务院果断决定，‘川气出川’工程全部下马，已建工程停建并着手善后处理工作。”

然而，“川气出川”项目被中央叫停之后，川东北会战中，基于川东矿区地质攻关队和赵代禄32526钻井队对石炭系的勘探发现，四川局在“川气出川”的余绪里，依然按照石油部“大搞勘探，狠抓开发，猛攻科研，钻井翻番”的指示，将川南矿区的殷宗才、丁明礼任命为川东北会战指挥部负责人，将川东矿区的王志民、边铁军任命为川东指挥部负责人，命令他们在七间桥和云台公社建立指挥部，靠前指挥。经过几年的艰辛努力，终于在四川盆地以东地区，收获了探明储量40多亿立方米，控制含气面积28.7平方公里，日产天然气465.25万方的成绩。

这份成绩的取得，虽然距离威远会战提出的“70亿”和“川气出川”要求的“300亿”，都有相当差距，但它对四川10万“石油人”穿越“十年生死线”的奋斗，却是一份沉甸甸的回报。为了取得这份成绩，川东北会战付出的代价，相比以往历次会战，依然不小。川东北会战虽然没有隆桂会战中常天尧等42名烈士书写的悲壮，但川东北线战场指挥、副指挥殷宗才与丁明礼的辞世，却依然令人唏嘘不已。

殷宗才那么刚强的一个“角色”，平时看起来身体壮得像水牛，但说病他就还是病了。

他的肺部经过石油总院的检查，有块吓人的黑疤，诊断结果是肺癌晚期。但是，尽管他被判了“死刑”，在医院拿了些药后，他还是回了川东北的七间桥前线。临走时，主治医生说：“殷宗才，你都病成这样了，就莫回去了！”

“要回去，我不回去不行。”殷宗才说。

“为啥呢？”

“我不回去，七间桥要乱套。康部长下达的‘300亿’任务，现在上面虽然追得不再筋绷火扯了，但我们还是不能松懈，还要继续搞！”

殷宗才不听劝阻地回了七间桥。他回去后，为寻找更大的勘探领域，就同副书记彭兆申、副指挥史新权这些人，带领地质人员开始在川东北的山川河流之间奔波。

1981年，春节过完没两天，殷宗才对基地医务室的医生和在家的领导说，要去城里看医抓药，其实他是让司机将他拉到雷音铺构造去了；1982年，沙罐坪构造的第一口探井即罐1井出现井喷，听到这个消息，他高兴极了。

这个让他几乎忘记病痛的消息预示着，川东北会战又收获了一个新的气田。川东矿区虽有28.7平方公里之大，但要找到新的能源接替却非易事。这像猎人扛着刷子枪搂草打兔子一样，要一座山一座山地去找，一个草窿一个草窿地去寻，一枪接着一枪地去打，否则你就不会有所收获。

殷宗才病得快不行了，人一劳累就会吐血，可他一听罐1井有情况，还是从养病的床上一下跳起，赶过去了。许多人想把他按住，结果却拿他没办法，最终只能由着他去。不过，别人虽然制服不了殷宗才，但杨型亮、董金壁却能将他“吼拾”得了！董金壁让司机和秘书将殷宗才像押犯人一样，开车弄到石油总院，让他在成都医院一边当领导，一边治病，结果他的病还是就像船已下滩，没有回旋余地。他在总院待了一年不到，54岁就去世了！

殷宗才前脚刚走，川东北会战的副指挥丁明礼也因患有癌症，后脚紧跟着随他走了。丁明礼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可从部队转业分配到四川石油管理局工作，经过一番刻苦努力，不但成为生产骨干与技术能手，而且当了领导，给殷宗才当副手也同样游刃有余，群众威信极高。

丁明礼的诊断结果出来之后，指挥部党委决定让他离职治病，但老丁和殷宗才一样也犟得不行，哪也不去。他舍不得七间桥，坚持上井场指导工作，到最后病得实在动不了了，他也还是一个人坐在基地单身宿舍的一间草棚门口不走。他48岁去世。四川局给他举办了追悼会。他独自坐在门前不愿离开的样子，还让不少人觉得他一直都没离开七间桥。

“不仅当年的人忘不了丁明礼，这些年参加川东北会战的老人每次搞聚会活动，大家也都记得他！”刘云鹤说，“丁明礼去世之前，经常披着一件军大衣，守住一个火炉，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基地的大门发呆。别人问，老丁你在看啥子，他也从不回答，因此，‘老丁到底在看啥子’这就成了无解之谜！”

刘老说完这些，背着双手走了，夜色中，他的一头白发和消失在灯影中的背影，依然像个“传说”。我们知道他走以后，川东矿区石炭系的故事并没结束。在我们对川东矿区的持续打望中，应该还会有人如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