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都打不垮（2）

几个人在旅馆里苦苦地思索着，一时陷入了茫然。

四川局负责后勤工作的副局长董汉炳说：“西南军区在蓝田坝有一块不怎么使用的驻地，也许可以考虑选择这个地方来作川南矿务局的机关驻地。但那是部队军产，能不能让给我们使用还不一定。不过，明天你们还是不妨去西南军区碰碰运气，看贺炳炎司令员能否站在“大三线建设”的全局考虑，支持我们。”

冯希珍与龚自善尽管已经离开部队很多年了，但是为了去见贺炳炎将军，第二天一早还是将一直保留在行李箱里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拿出来穿戴整齐。他们觉得去见贺司令，哪怕已经摘下了领章帽徽，但还是应该有个“兵”的样子。

他们之所以如此慎重，是因为他们知道，贺司令员从16岁参加红军到当上中国人民解放军上将，一直身背大刀转战南北，右臂由于受伤被锯掉以后，依然以“独臂刀王”的美名誉满全军。他不但是一位战功显赫的“开国上将”，还是一位性格耿介、脾气火爆，敢和西北野战军司令员彭德怀直接在电话中互相骂娘的传奇人物。

去拜见这样一位英雄，一位共和国的将军，穿上军装既是尊重对方，也希望自己的一身军装，能让首长不会将他们当外人，能把事情十分顺利地办了。

他们带上四川石油管理局的介绍信，忐忑不安地接受了门岗的问询与检查，随后进入了西南军区的大门。但没想到贺炳炎将军看了一眼介绍信，见他们穿着洗得已经发白的军装，军姿良好地站在他的面前，满怀期望地望着自己，二话没说，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冯希珍与龚自善也许并不知道，贺炳炎与同为西北野战军作战序列中的独臂将军余秋里一直都有惺惺相惜之感，他们去找他解决川南矿务局的驻地问题，贺司令员已将他们视为余秋里的“战士”了，因此事情才会办得出奇的顺利。

冯希珍与龚自善两人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本来想把一路商量的说辞，比如“希望司令员在百忙之中，抽时间关怀支持一下我们四川石油管理局”等诸如此类的漂亮话，拿出来对贺炳炎说一说，岂知贺司令员得知他们的来意后，想也没想就拿起钢笔，在办公桌上的台历上写道：“将蓝田坝移交给川南石油矿务局！贺炳炎。”写完，贺司令员将台历顺手撕下来，交给龚自善，让他们拿走，赶紧去办交接手续。

看着手里的台历纸，他们似乎有些放心不下。

冯希珍问道：“首长，我们是否需要办理一个正式的手续？”

贺炳炎一挥独臂：“这个就很正式啊！”

龚自善赶紧说：“司令员，您这条子是否需要盖个公章？”

贺炳炎见他们“婆婆妈妈”的样子，笑着说：“别磨蹭，你们就拿这张条子去办，有问题再来找我！”

冯希珍与龚自善同贺炳炎告别，向他敬了一个没戴领章帽徽的军礼后，迅速回到旅馆与董汉炳会合，接着又马不停蹄地直奔泸州而去。

泸州位于长江上游，古称阳江，地处川、滇、黔、渝的结合部，自古就有“江城”和“酒城”之称。因明代著名文学家、思想家和学者杨升庵的一首《临江仙》，泸州这座“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文化名城，更是广为世人所知。

在泸州蓝田坝，董汉炳一行三人见到了军分区司令员。他们将遵照毛主席指示，四川石油会战要“解放川南的潜气层”，以及贺炳炎对四川石油管理局的支持的来龙去脉向他作了汇报。

这位司令员没想到，自己的营盘会被三个从天而降的地方群众“接管”，但看了贺炳炎写的那张“白条子”，倒也二话没说，表示一定执行首长的命令。

川南军分区司令员说：“为了帮助石油工人‘老大哥’早日完成‘70亿’的光荣任务，让毛主席睡个好觉，一个星期后，我们一定搬迁完毕，将蓝田坝营区移交你们。”

办事的过程也超乎想象地简单顺利。

七天时间很快到了，川南矿务局的接收人员来到蓝田坝，被眼前的一切迷住了。整齐干净的营盘背靠着一座蜿蜒起伏的山梁，营区正门对着滚滚长江的浩渺烟波，加之掩映在桂圆树与芭蕉丛林里的一座座红砖营房……这一切让他们几乎不敢相信，好事竟会来得如此突然。

想到不久后，蓝田坝营区将成为川南矿务局的机关驻地，尤其是作为支撑第二次四川石油会战的川南指挥所，将与威远曹家山的红村会战指挥部遥相呼应，互为支撑，他们不由得在心里为孙继先与贺炳炎竖起了大拇指，并且发出了发自内心的、由衷的赞叹。

川南矿务局搬迁到蓝田坝以后，川南指挥所也建立起来了。虽然泸州那边的具体情况我不是很熟悉，但红村指挥部这边的情况，我倒还是比较了解，可以给你们摆一摆。就摆一些让我印象很深的龙门阵吧！

1965年秋天以后，一些“贵客”就陆陆续续地来到了红村。

最先来的是党和国家领导人邓小平。

邓总书记是上午九点多来的。那天，我正好在威基井帮他们检修通信线路。当时，我的脚上戴着两只脚扣爬在一根电线杆上，正准备用电话单机的两个夹夹去夹备负线，一下子就看到臭水河边有十多辆汽车开了过来。

我知道这是大领导来了，就翘起双脚，两只手抱住电杆“哧溜”一声滑下来，迅速解下脚扣，从地上爬起来，规规矩矩地刚站好，邓小平就下车了，跟他一起从车里下来的还有李富春和薄一波。

三位中央领导在“毛主席的好学生”李井泉、西南三线建委副主任程子华和四川石油会战总指挥张文彬的陪同下，一起来威基井视察，看望大家。

见到一下来了这么多大领导，早就等得望眼欲穿的威基井的干部职工，一个比一个热烈地拍起了“巴巴掌”——也就是鼓掌的意思，而且还不停地欢呼起来。他们一欢呼，邓小平就笑眯眯地走过来，与井场道路两边站在前排的工人握手。有的人当时也不自觉，站在后边连干活的手套也没抹下来，就把手伸得老长地想和邓小平握手，邓小平也不嫌弃他们手上的油污，和他们一个一个地去握。

那天上午，我记得好像是威基井的指导员陪同邓小平等去参观的机房。他们在前面参观，我们就在后边跟着。那天，他们还看了钻台和一些钻井设备，然后就穿过井场，顺着放喷管线边上的一条小路去看威基井放喷。

也不晓得那天是哪个下达的放喷命令，我只听到有人吆喝了一声“放喷了”，随后耳朵里就有“轰轰隆隆”的天然气喷射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有一股火舌“呼哧”一声蹿起好几十米高。放喷口距离邓小平有八九十米的样子，火光把他还有李富春和薄一波的脸都照得红扑扑的。

邓小平一见威基井很顺利地把气打出来了，就高兴地对我们说：“同志们，你们在祖国大西南地区发现了大气田，以后还要为伟大的三线建设开发更多、更好的大气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