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天尧与42名壮士（3）

“张来忠好像出生于1920年，”龙雏说，“这个人在五十七师下边的一团当过炊事员、炊事班长。1954年前后，他到延安钻井教导队学习，结业后被分配到陕北张家山当钻工。1956年四川石油钻探处升为四川石油管理局时，张来忠就来到了四川局的3213队。先从司钻干起，后来就当了队长，与从2503队副队长任上调来当指导员的常天尧搭班子。张来忠在2503队干得很好，年年都被评为川中矿务局和四川局的先进工作者和劳动模范。1956年在石油沟大队，他还作为先进代表出席了四川省的一个先进工作者大会，并被推荐为四川代表，参加了全国总工会在北京召开的先进生产者代表大会。”川中会战时，大家饿得快不行了。不过，大家办黑板报的热情却很高，队里的“笔杆子”宣传员，还写了一首快板诗来表扬他：

张来忠，是模范；

永不褪色好党员。

劳动生产他带头，

工作学习他领先。

上班未见他休息，

下班也没一刻闲。

室内室外地脏了，

他就常常来打扫；

厕所清洁没人管，

是他包干来效劳；

带领全班到大队，

抬回黑板办板报；

俱乐部里做书架，

同志看书兴趣高；

房前屋后种瓜菜，

为的大家生活好。

早晨总是他先起，

洗脸水给大家准备好。

若有同志生了病，

饭菜都要亲手送数道……

“第二天出殡，送葬的人群浩浩荡荡，前面四条壮汉用两架木梯抬着他们上山，后面的人跟着把用白纸叠成的‘馒头’撒得满地都是！大家虽然不讲迷信，没有给张来忠和‘刘大班’撒‘落气钱’，但想到他们在三年困难时期，死的时候连顿夜饭都没吃上，大家就用白纸给他们叠了很多‘馒头’，一路抛撒，让他们到那边去慢慢吃，这份情谊是很实在的！”

常天尧从川南黄瓜山气田来到川中参加隆桂会战，当了3213钻井队的指导员以后，各项工作开展得都不怎么顺利。打蓬48井的时候，发生了翻车亡人事故，死了队长张来忠和“刘大班”，打蓬57井，即1961年，又发生了烤油箱失火、烧毁柴油机的严重事故。烧毁一台柴油机，在那个年代是不得了的！这叫什么呢？叫“给国家财产造成了重大损失！”因此，常天尧受到了会战指挥部“存在严重的右倾麻痹思想和消极畏难情绪”的通报批评，还受到了记过处分。因此，根据川南指挥所的命令去打桂31井时，常天尧和全队人员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成天都是小心翼翼的。但在生产条件、生产环境和安全管理体系还都不具备的那个年代，许多事故还是没有任何办法避免，事故说出就出了，让人防不胜防，措手不及。

根据《四川石油工人报》当年的一篇报道记载，3213队打桂31井发生事故的时间是1961年5月6日晚上8点左右。常天尧所在队刚钻进油层，桂31井就发生了井喷，原油喷出二十多米高，井场上，原油挟裹的天然气的气雾弥漫其间。当时，在油机房检查工作的队长朱国藩一听井喷的警报拉响了，立即命令柴油司机杨玉柱赶快关机，结果还是猝不及防，空气一样无孔不入的天然气钻进了气缸，2号柴油机“呜哇”一声怪叫，飞车了。一团火球从排气管里喷吐而出，眨眼之间，桂31井的井场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朱国藩协助柴油司机杨玉柱试图关机，没来得及迅速冲出机房，逃离死神，结果他们就像在战场上突然遭到了敌人的火焰喷射器的袭击一样，随着两声惨叫，活生生地被烧成了两具焦黑的尸体。

距头一场事故才刚刚结束8个月，继3213队原队长张来忠和“刘大班”出事之后，现在新来的搭档朱国藩和战友杨玉柱又倒在了火海中，常天尧一声大骂，接着就往火海里冲。几名钻工一见常天尧的举动，吓得扑倒在地，伸出双手将他的双腿紧紧地抱住了。

天空乌黑的晚云被地上的火光映成了大片大片的乌红，地下的火光中，常天尧的脸上露出极度的愤怒。也许常天尧想到的是救井要紧，也许这个脱下军装多年的钻井队指导员，一看战友倒下了，就必须继续冲上去的那种铁血之勇，告诉了人们一个事实：脱下军装的常天尧骨子里还是一名军人！凭着一份井队政工干部的责任与使命，一份石油战士的铁血之勇，常天尧佯装答应了将他双腿死死抱住的钻工，不再做出冲进火海的举动，没想到大家刚松手，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一看指导员嗷嗷地大叫着冲上去了，当天上班的9名钻工、蓬莱大队生产科的副科长及闻讯赶来援助的十来个工人，也嗷嗷呐喊着冲入了火海！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最终都倒在了桂31井的茫茫火海中。

大火越来越肆虐凶猛！烧了大约1小时35分后，俨然铁骨巨人般屹立在桂花油田的井架，向着泵房的方向开始“体力不支”地慢慢朝下倒塌。

大队领导得知火情，组织了五百多名抢险人员投入灭火战斗；四川局局长张忠良、川中矿务局副局长孙继先闻讯赶来，像指挥打仗一样指挥灭火战斗；3296、3236钻井队的100名壮汉火速驰援，争先恐后地组织了灭火突击队；遂宁县党政领导闻讯而来，组织群众维持秩序，协助抢险，用手提喇叭大声地当众宣布：“遂宁人民是石油工人老大哥的坚强后盾！抢险灭火要人出人，抢救伤员需要输血，要血有血。”并于当晚在县委、县政府机关干部中组织了40人的献血队，还就400人的献血预备队做出及时安排部署……

面对大火，张忠良满脑子都是问号。龙雏说：“20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中期，四川局每年都发生井喷，烧毁不少钻机，造成了不少人员伤亡。为什么从巴15井、19井到川中的充西1井、合20井、蓬7井、充176井一喷就着火，一着火就井毁人亡？我们的井控措施、队伍的素质是否一时还无法适应这样的情况？还有当时‘边喷边钻’的技术措施，是不是应该好好地认真总结，并且作出必要的调整？……张忠良尽管一方面坚持实事求是，一方面又思想超前，但在桂31井的灭火现场，他也一筹莫展。”

桂31井的那场大火，经过大约一周的日夜奋战，才终于被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