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援军出玉门（3）

与杨型亮一起行动的1202、1208、1215三个钻井队，在玉门都是素质过硬的队伍，其中1208钻井队临出发前，利用3天时间，不但清挖了8个泥浆罐里的冰块，1个原油罐里的原油，而且将临时来队的14名探亲家属一个不留地全送走了。

杨型亮很喜欢这种部队继承过来的优良作风。来到1208队的宿营点时，胸前戴着大红花的队员们却没躺在铺位上休息。他们围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技术员，在听他摆广元、昭化的龙门阵。

“广元这个地方不但地大物博，有梓潼、青川、利州、昭化、朝天、旺苍、苍溪和剑阁这些与三国战场有关的区县，还是女皇武则天的故里，而且这里的昭化镇，因古时商业繁荣，交通便利，晓得吗？这里还有个‘到了昭化，不想爹妈’的说法。”讲到这里，戴眼镜的技术员扫视大伙，故意卖起了关子，等大家将“快说快说”的催促叫得震天响了，他才慢条斯理地接着说，“这个说法的意思是，因昭化是进出四川的四条通衢要道之一，久而久之，就有皇帝在这里开科取士，点状元……”

听到这里，杨型亮没有再任由眼镜技术员掰乎下去。他用手电筒亮出的一柱光线，从眼镜技术员的脸上开始，在众人脸上挨个“杵”了一遍，随后便亮开嗓门吼叫起来：“全体起立，向前向前向前……都有了——预备唱！”

1208队的一百多号人，刚还沉浸在技术员的掰乎中，不知杨型亮来到了他们身边，因此没想到他会跟大家来这一手，但听到大队长下达口令后，还是条件反射地站起，放开嗓门，大声武气地唱了起来：“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大地，背负着人民的希望……”

见队员们重新思想集中，把一首《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唱得地动山摇了，杨型亮又用手电筒在大家脸上挨个“杵”着，算是“点过名”了，然后，才背着双手，“嘿嘿”一笑走了。

杨型亮将三个钻井队一个不少地带到绵阳，下了闷罐车后，改乘汽车到达南充，受到了四川石油管理局副局长刘选伍、川中矿务局副局长孙继先和南充市彭副市长带来的一千多名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

在东观镇的一间茅草房里，杨型亮将三个井队的人员名单，几份携行的物资清单拿出来交到孙继先的手里，然后在镇上的老百姓家里简单借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踏上了重返玉门的旅程。他还要赶回玉门去。因为根据秦文彩的安排，玉门还有不少善后工作，需要他回去和他一起处理。

在玉门油田机关门外的篮球场，杨型亮遇到试油修井处的常务副处长董金壁。他们只是互相点头，打了一个招呼，就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那些日子，玉门就像是个部队的新兵训练团，去青海、下四川、进新疆和到松辽的人，来来去去地忙作一团。战友、同事们也是分分合合、聚聚散散。虽然大家有些难舍难分，但又没时间打听对方的去向，都忙。说明石油工业战线在1958年5月份发生的事情很多，日子过得红火！如果不忙就不红火，就太冷清。一忙虽然聚散不定，但想到秦文彩事先提出的“在余秋里和康世恩领导下，走到哪里，咱们都是在为石油工业奋斗”的讲话，所以，面对你在“嘉陵江边迎朝阳”，我在“昆仑山下送晚霞”这种天各一方的分别之情，大家不但没有因此而产生思想波动，反而还处处可见忙而不乱、积极向上的豪迈之感。

不过董金壁一听说紧随杨型亮的队伍之后自己也要紧跟着下四川，还是很吃惊的。为什么吃惊呢？因为根据石油部下给玉门局的人事计划，他刚组织了一个钻井大队准备去青海民和开辟新的探区。与杨型亮擦肩而过的这天上午，他去向秦文彩告别。我们西南油气田的这位老领导，却将他的肩膀往下按了按，让他先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再说话。

秦局长给董金壁倒了一杯水，让他喝着，说：你先在这里坐下莫动！杨拯民和焦力人两位局长，让我去和他们说点事情，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再谈。

董金壁心里想：啥事呀，弄得这么神神秘秘？想着想着，就忐忑不安了。但领导让他在办公室等，虽然去青海民和的人还在等他回去带队出发，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地等着。董金壁当时三十多岁，和秦文彩长得就像一个类型，也是浓眉大眼的样子，因为都是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身上也有说一不二的那种刚毅之气。

在石油师还没改编前，他是汉中五十七师一团的作战股长……好像是1942年参军的，像上党、平汉、白晋、豫北和豫西这些著名战役，他都参加了。作战股长嘛，当然是打仗打出来的，不打仗，就当不了作战股长，对吧？董金壁参加改编后，在玉门油田当过搞钻探的副大队长、石油沟的区队长、青草湾的区队长。他在这些地方干了几年，后来又当了钻井公司的副经理、试油处常务副处长。在我印象中，他在玉门油田一直干得都很好，很红火。

“那天上午，董金壁在秦文彩的办公室等得有些毛焦火燎，等到中午快下班时，秦文彩才回到办公室对他说，我和两位局长谈工作交接，老董，你久等了！民和你就不用去了，把去民和的井队和试油处的人按这个名单拢一拢。秦文彩从抽屉中拿出两份文件交给他说，你和我一起去四川……见领导将他的去向重新明确之后，董金壁的一脸焦虑消失了。”

曾在第五十七师担任文化教员，后来又在四川石油管理局任过江油青林口探区政治处主任，曾与时任探区总指挥的董金壁一起共事的杨彬老人，尽管已经90岁高龄，但他手里拿着一份董金壁的自传复印材料，对我们讲述董金壁从玉门来四川参加川中会战的往事时，不仅思路清晰，而且涉及的细节还是那么栩栩如生。

杨彬说：“我是1958年5月8日和秦局长、李德生、董金壁，还有刘荫藩等地质、工程技术人员一起入川的。”他们那支三千多人的队伍，离开玉门那天，“举着红旗，唱着嘹亮的军歌，就像要到川中打仗一样”。继杨型亮的先行井队入川后，在秦文彩、李德生带领下，余下的人乘坐一辆专列入川创业。“秦文彩一行来到成都府青路，同一直等他的老首长张忠良简单见过面，就马不停蹄地直奔川中战场而去。”

经过简单、仓促的筹备，“21日，奉石油工业部的命令，四川石油管理局成立了川中矿务局，机关设在南充市，全面负责组织和领导川中油区的勘探、开发和建设。川中矿务局下辖南充、蓬莱、龙女寺、营山、合川、岳池第二及第三等8个钻探大队，一立场、大成、广安、文昌寨等4个钻探区队和广安试采区队，南充机修厂、炼油厂、安装工程处、运输处、测井总站、南充器材总库、职工医院等附属单位”，也如同雨后春笋般地成立了。

由于三千玉门援军的加入，古老的川中大地于是大军云集，旌旗猎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