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有肥肉（3）

1958年，毛泽东和党中央要求苏联向中国援助事先承诺的核武器和核潜艇，苏联方面则在援助时间落实上，附加了想在中国领土上建设用于军事领域的长波电台，以及在中国领海与中方一起组建联合舰队的条件。在建设长波电台上，毛主席认为苏联已经踩了中国的主权红线，坚决不能答应！他的意思是，中方负责一半资金，苏联人出另一半资金和全部技术，等长波电台建好，主权归属中华人民共和国；苏联方面无法接受。而组建联合舰队一事，已被毛主席察觉到，这是苏军试图控制中国的险恶之处。因为中国海军当时很弱，没有能力与苏军共享一条海岸线。“搜狐历史”的《冷战时期，为什么社会主义好伙伴中国和苏联会对立？》一文，也曾谈过这个问题。这样，面对暗流涌动，暂时还没有公开破裂的中苏关系，隆昌气矿的苏联专家楼已经人去楼空，但武胜板桥村专家楼里的专家还与张忠良一起分享喜悦，作为一种历史背景看似矛盾，其实并不为怪。

隆昌的专家走了，川中的专家没走，其实只是一个先走一个后走的问题。而我们在看待中苏交恶，苏联专家撤回国内的问题时，不是以偏概全，于是就能发现有的苏联专家人家确实在帮助我们！比如和张忠良、郝凤台一起赶去充1井的这位亚·斯拉尔斯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听说充3井又出油了，张忠良对郝凤台说：“老郝，这下可够咱们忙了！”

郝凤台与张忠良共事将近三年，对他的秉性为人已有相当了解，笑着回应：“这是好事，这些年您带着我们，起早贪黑，顶着各种压力地忙来忙去，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嘛！”

见四川局的局长与总工程师有说有笑，一路受到感染的苏联专家，一点没受中苏关系即将交恶的气候影响，亚·斯拉尔斯基不停地嚷嚷着：“哈拉索，哈拉索！”

到了充3井，川中“石油人”对亚·斯拉尔斯基这些年来真心为帮助四川局找石油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谢，勘探处的一个漂亮姑娘还给他献了鲜花。

晚上回到板桥村的专家楼，亚·斯拉尔斯基高兴得像个孩子，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白酒，然后，给张忠良、郝凤台也照样倒了满满的一大杯，要与他们一起举杯共庆。张忠良、郝凤台一起大笑着，爽快地与亚·斯拉尔斯基一饮而尽，川中醉了！

“川中出油的喜讯，迅速地传遍了大江南北。”龙雏说，“《人民日报》在头版显著位置以“第二个克拉玛依”为题报道了川中的喜讯；上海电影制片厂随后迅速跟进，拍了新闻纪录片，面向全国放映，使‘女2井’‘充3井’和‘蓬1井’这些名字像报春的燕子一样，不但飞进了北京中南海的党和国家最高权力机关，还飞入了长城内外的寻常百姓之家。”

首都北京、华东上海、新疆乌鲁木齐、甘肃玉门、天府成都、山城重庆、青海西宁、内蒙古呼和浩特……来自全国各地党政军机关的电报、贺信雪片般地飞向川中。

“北京石油学院的师生们听到川中出油的喜讯，几千人于3月15日到大饭厅召开庆祝大会。地质系应届毕业生代表表示：我们马上就要去石油勘探战线，我们只有一句话：希望能做四川石油工业的尖兵！新疆石油工人在贺电里说：‘川中喷油的消息传到我们这里，全体石油工人欣喜若狂。我们在3月16日分别在乌鲁木齐、独山子、克拉玛依召开了庆祝大会，表示“要什么，支援什么；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到”。’玉门钻井公司在贺电中说：‘川中出油，是石油工业跃进声中最响亮的一炮，我们决心全力支援四川石油勘探。’”

听说川中终于打出石油了，而且三口井之间分别只相距100公里，出油量相加，一天就达一百多吨以上，平时一贯安静、肃穆的石油部大楼沸腾了，“川中已经找到大油田了！”的欢呼声和“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万岁！”的口号声，从各个办公室像水一样很快涌向石油大楼各个楼层的走廊里，然后又不断地向大楼门前的广场上汇集。

人们在石油大楼的四周不停奔跑，高声欢笑，敲锣打鼓，燃放鞭炮，“震得四周居民跟着热闹了好几天。那时石油部还有一帮苏联专家，他们同样一个个欣喜若狂。因为在这之前一直没有帮中国人打出油来，很没有面子，连自己国家的部长会议主席都批评了他们。这回四川频频报捷，苏联专家们总算一扫脸上的阴云，他们把康世恩叫去畅喝伏特加酒，把不胜酒力的康世恩灌得大醉，然后抬着他满街跑……”

知道川中有“肥肉”了，见石油部成天比过节还热闹，到处充满了喜庆的氛围，余秋里也一扫平时不时挂在脸上的愁云，一个人走路时乐得笑眯眯的。他将右手背在身后，左手一根悬空的袖管，随着迈得“咚咚”直响的脚步，已经摇摆得“呼呼”风响。对部里的工作稍作安排后，他便吩咐秘书向空军第三十四师申请了一架安-26飞机，叫上康世恩直飞四川而去。

这是余秋里上任石油部长后首次到石油勘探现场。当他看到隆隆的机台和飞旋的钻机，尤其是仍在壮观喷油的景观，兴奋不已。他从一个井台走到另一个井台，见什么便问什么，恨不得把钻井和勘探知识一下全部装进自己的脑海里。

“来来来，抽烟抽烟！”每到一个井台，余秋里便把头上的草帽往旁边一扔，不管脏不脏，一屁股坐在工人的床铺上，毫不见外地盘起双腿，掏出口袋里的“中华”烟满屋子撒……

“这就是部长啊？”工人们用油乎乎的手一边吸着难得见到的“大中华”，一边窃窃私语。

“啥部长不部长的，到你们这儿，我就是小学生。你们可得给我好好讲讲这儿的油是怎么打出来的。讲好了，我再给你们抽‘中华’烟。另外还有肥肉吃！”余秋里一番套近乎的话，说得工人和技术员心里热乎乎的。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给丘峦碧野的南充大地带来无限春意。

余秋里一路上听着四川局张忠良的介绍，又在川中各井场进行了深入现场的调研学习后，便叫来康世恩一起商量：“把各地的局长、厂长都叫到南充来，一来我和他们见个面，二来咱们好好研究一下，集中兵力，能不能在四川探区打个找油的歼灭战。”

康世恩听了打心里高兴，川中勘探，他与四川局都花了很多心血，虽然现在出油效果不错，但接下来的储量掌握却不敢马虎。因此一听部长要在川中召开南充会议，就让随行的勘探司司长唐克，按余部长指示赶紧筹备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