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十九 筹边楼（2）

筹边楼

唐文宗大和四年，李德裕任西川节度使后，复建成都筹边楼。

成都筹边楼有多高，今已不见史载，不过从现存的唐塔制式推测，高度至少在五六十米以上，突兀耸立在平原之上，异常壮观，当属唐时的成都地标。塔的飞檐挂满金铎，风吹铃响，声闻数里。

《新唐书》卷一百八十记：

乃建筹边楼，按南道山川险与蛮相入者图之左，西道与吐蕃接者图之右。其部落众寡，馈餫远迩，曲折咸具。乃召习边事者与之指画商订，凡虏之情伪尽知之。

筹边楼的雏形，应始于严武剑南西川时期。杜甫《严公厅宴同咏蜀道画图》，记述唐代宗宝应元年，严武邀杜甫到府厅参加宴会，并在厅堂里展阅西川蜀道画图。杜甫《奉观严郑公厅事岷山沱江画图十韵》，记述唐代宗广德二年杜甫因观严郑公厅事岷山沱江画图。两首诗表明严武府厅所挂的两幅地图，应为西川军事地图。严武的府厅兼作了西川军事活动谋划办公场所。

筹边楼，为边地军事建筑。其功能有三：一是作为筹谋边地军事活动的办公场所；二是作为筹谋边地军事活动的档案所在，每一地的筹边楼上，多绘制该地的山川地形、道路、关隘，多记载该地的人口、民俗、历史等；三是作为军事威慑建筑物，使敌方畏惧。

中唐名臣李德裕主政蜀川，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兼成都尹时，致力蜀川边务，在蜀川建有三处筹边楼，分别为：保县筹边楼，主要功能是分领筹谋川西军事，防御吐蕃、冉羌；清溪筹边楼，主要功能是分领筹谋川南军事，防御夜郎、苗夷；成都筹边楼，主要功能则是总领筹谋西南军事，既为防御吐蕃，更为防御南诏。

《汶川县志·古迹》卷七引旧志：

筹边楼有三，一在保县，筹西边也；一在清溪，筹南道也；一在蜀城大慈寺，兼筹西南道也。或曰楼在今之理番府，非是。当卫公筹边时，维州地陷入吐蕃，后悉怛谋以维州降。在卫公去后，杜悰继镇时，则建楼当在汶川。旧志，然已不可考。

这表明每一地方的筹边楼有每一地方的军事功能。

成都的筹边楼总御西南，相当于总司令部，保县与清溪筹边楼，相当于前敌指挥部。

今天的理县薛城镇筹边楼，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中心，距离成都175公里。

平临云鸟八窗秋，壮压西川四十州。

诸将莫贪羌族马，最高层处见边头。

——薛涛《筹边楼》

筹边楼落成，薛涛吟出《筹边楼》诗。

江山代有，各领风骚。亦如初唐王勃的《滕王阁序》、盛唐崔颢的《黄鹤楼》、中唐薛涛的《筹边楼》，诗因楼吟，楼缘诗传，独步古今，无人能及。

薛涛的《筹边楼》诗吟出之后，李德裕于心戚戚焉，深以为此是有唐以来，历任西川节度使治蜀筹边政治与军事攻心与审势的经验总略。

李德裕又请薛涛自书其诗，并聘蜀中镌刻圣手刻匾悬挂于筹边楼上。

千百年来，多少登临客吟诵此诗，莫不叹服。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价道：

然如《筹边楼》诗曰：“平临云鸟八窗秋，壮压西川四十州。诸将莫贪羌族马，最高层处见边头。”其托意深远，有鲁嫠不恤纬，漆室女坐啸之思，非寻常裙屐所及，宜其名重一时。

黄培芳《香石诗话》卷二评价道：

薛涛《筹边楼》诗云：“平临云鸟八窗秋，壮压西川四十州。诸将莫贪羌族马，最高层处见边头。”笔调高壮，意存讽喻，不图女校书亦有此风格。

南宋孝宗淳熙三年八月，四川制置使、成都知府范成大在重建筹边楼落成宴会上，举酒吩咐陆游曰“君为我记”。然而因为薛涛的《筹边楼》诗无法超越，所以陆游只得写《筹边楼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