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戚饭牛

日暮时分，四野俱静。甯戚坐在草地上，望着前方落满夕阳的城邑，一脸索然。忽然，一串说话声由远及近，传入甯戚耳中。

“你听说了吗？现在新任齐侯继位，齐国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内乱终于结束了。”甯戚闻声望去，见是两个砍柴的樵夫，这时正要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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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姓，甯氏，名戚，是现代甯姓始祖，卫国宁邑人。甯戚饭牛车下而被起用，公元前680年，齐桓公拜甯戚为大夫，甯戚后来长期任齐国大司田，为齐桓公主要辅佐者之一，与管仲、隰朋、宾胥无、鲍叔牙齐名，在齐桓公称霸中起到重要作用。西汉文学家邹阳在《狱中上梁王书》中写道：“甯戚饭牛车下，桓公任之以国。”“甯戚饭牛”也成为历代文人墨客、贤人志士感叹抒怀的对象，如唐代诗人李白在《秋浦歌·其七》写道：“醉上山公马，寒歌甯戚牛。空吟白石烂，泪满黑貂裘。”

另一个答道：“可不是，而且我还听说，现任的齐侯十分开明，不仅任用鲍叔牙、高傒这些良才，甚至还拜曾经射杀自己的管仲为相。”甯戚听到这儿转过头，一脸兴味地望着过路的两人，专注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现在齐国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齐侯前段时间还发布诏令，说要广纳良才，唯才是举，希望天下的有识之士都能前往齐国效力呢。”

甯戚闻言，一下站起身，拦住那说话的两个樵夫，道：“你们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樵夫见忽然跳出来一人，吓了一跳。等到仔仔细细将这人打量一番，才笑说：“怎么？难道你也想去吗？可是我见你这破衣烂衫的样子，恐怕都入不了齐侯身边近臣的法眼吧。”说着两人又笑起来。

甯戚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又抬起头，爽朗地笑道：“大丈夫可困于一时，怎能困于一世？如今既有施才使能的时机，我自然要抓住。”

两位樵夫见此，认为他不过是一个痴心做梦之人，便没有理会，摇摇头笑着走了，而甯戚却眺望着远方的城邑，眼神愈发坚定。只是，如今自己这番模样，诚如樵夫所言，恐怕连齐侯身边的近臣都接近不了，又如何能接近齐侯呢？正愁苦间，远处一支商队映入眼帘，甯戚低头思索一番，心中已有主意。

很快，甯戚被一位商人雇佣，换上新衣赶着牛车前往齐国。到了齐国都城，他就停住不走，晚上睡在城门之外。原来，他一早就打听到，齐桓公不日将在郊外迎接客人。而齐国的规矩是，国君到了城门外，所有赶车者都得回避。于是甯戚故意不将车子拉走，反而在一旁给牛喂食。他看到桓公，就拍打着牛角大声唱起歌来，歌声悲切悠长，他唱道：

南山矸，白石烂，中有鲤鱼长尺半。

生不逢尧与舜禅，短褐单衣才至骭。

从昏饭牛薄夜半，长夜漫漫何时旦？

这就是著名的《甯戚饭牛歌》。齐桓公身边的内侍觉得他不懂规矩，想要上前呵斥，齐桓公却制止说：“我听这人唱的歌，歌中似有壮志难伸之叹，绝不是一般人。”于是便命人将甯戚请上后面的车子，一同回朝。

等到接待完客人，齐桓公便叫人请上甯戚，问他：“寡人刚才听闻你唱的歌，说什么生不逢尧与舜，是何道理？”

甯戚恭敬答道：“君上，鄙人虽然生来窘困，但也自认为有一番才干，却始终不得重用，因此才做此戚戚之语。”

“哦？那你倒是说说，如今我齐国内乱初平，应该如何治理？”

甯戚道：“君上，恕小人直言，如今齐国内有管仲、鲍叔牙、高傒等一干良臣，治理齐国不在话下，三至五年就能达到国富兵强的境地。只是小人认为，大丈夫应当志存高远，治理好齐国的目标还不算得高大，国君应该统一四境，开疆拓土。”

小古文

《吕氏春秋·离俗览》节选

甯戚欲干齐桓公，穷困无以自进，于是为商旅将任车以至齐，暮宿于郭门之外。桓公郊迎客，夜开门，辟任车，爝火甚盛，从者甚众。甯戚饭牛居车下，望桓公而悲，击牛角疾歌。桓公闻之，抚其仆之手曰：“异哉！之歌者非常人也！”命后车载之。桓公反，至，从者以请。桓公赐之衣冠，将见之。甯戚见，说桓公以治境内。明日复见，说桓公以为天下。桓公大说，将任之。群臣争之曰：“客，卫人也。卫之去齐不远，君不若使人问之。而固贤者也，用之未晚也。”桓公曰：“不然。问之，患其有小恶。以人之小恶，亡人之大美，此人主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已。”凡听必有以矣，今听而不复问，合其所以也。且人固难全，权而用其长者，当举也。桓公得之矣。

齐桓公闻言，心中虽喜，然而面上却并不流露半分，只吩咐内侍，带甯戚下去，好好招待。第二天，齐桓公与众大臣上朝议事，在朝堂上再次召见了甯戚，而甯戚则进一步劝说齐桓公统一天下。齐桓公十分高兴地对甯戚说：“昨日你一番话，其实已让寡人十分满意。寡人之所以不表态，是因为想看你是不是心志坚定之人，如若你今日退让，让寡人只治理齐国，那寡人必然不会重用你。可是你进一步劝说寡人统一天下，足以见得你不是趋奉谄媚之人，我决意重用你了！”

众臣见状，纷纷劝阻道：“甯戚是卫国人，初来齐国，对齐国并不是十分了解，齐国也不是很清楚他的底细。既然卫国离齐国只有五百里，不如先派人前去卫国了解甯戚的情况，如若他真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再任用也不迟。”齐桓公却摆摆手道：“不必如此。既然甯戚是有大志向且心志坚定的人，而我正想任用这样的人才，那任用便是，何必怀疑？而且一旦我们派人前去打听，很可能事无巨细都打听到了，一些细小的毛病就会被挑出来。要是我们因为这些小毛病而忽略了人家的大才能，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况且，人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我只须用他的长处即可，又何须计较这么多？”

甯戚听后，大受感动，于是拜道：“感谢君上的赏识提拔。我甯戚愿终生追随君上，为齐国效力，虽死而无憾！”

就这样，甯戚依靠自己的勇气与谋略为自己在齐国谋得一席之地。而齐桓公也因为自己的不拘一格为齐国谋得一良才，赢得天下赞誉，“甯戚饭牛”的典故也就成为后世仰慕的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