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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宣宗的“三大误”(一)

书名:梅毅说中国史——宋辽金夏:刀锋上的文明作者名:梅毅本章字数:4020更新时间:2024-05-25 16:15:56

蒙古灭金的战争,大概时间是从金卫绍王大安三年到金哀宗天兴三年。仅仅23年,蒙古这个昔日金国的“附庸”一路刀砍斧剁,把曾经不可一世的大金国送进了历史的深渊之中。

蒙古诸部散处于金国的西北方向。唐末以来,阴山一带的蒙古诸部与中原王朝有接触。宋太祖、宋太宗二位英主在位期间,蒙古诸族为了“打秋风”,常常派人向宋朝贡献些“土特产”。随着辽国的不断强盛,这些马上民族又臣服于契丹人。辽国虽然接纳他们的“贡奉”,但对他们怀有深深的戒心,在边境地带设立了许多哨卡。

金朝兴起后,蒙古人自然又当了女真人的奴才。接受封爵之余,常常向金国进贡马匹和牛羊肉等物。

金朝和辽朝一样,对这些骑蒙古矮马的貌似恭顺的蒙古人很戒备,从来不让蒙古使者进入金国国境,在塞外受其礼币后就打发他们走人。与昔日辽对金相似,金国对蒙古也一样,强征暴敛,设立三部招讨司以军事力量控制蒙古诸部。

但蒙古人本性凶悍,时不时也纠集数部侵入女真人属地大肆抢掠,然后带着财物跑回原地。

金国初建时,金兀术曾率8万精兵进讨蒙古,打了几年也奈何不了对方,最后只好与蒙古诸部议和,并把西平河以北27团塞(军事堡垒)所辖之地尽割予蒙古部落,岁“赐”牛羊米豆绵绢。金兀术之所以这样“屈尊俯就”,是因为当时金国忙于与南宋和西夏的战争,不想再在西北方招来一条大狼觊觎自己。

完颜亮时代,蒙古渐强,已经成为金国的“边患”,时不时对“大金”武装骚扰和袭击。如此烧杀抢掠,蒙古倒和女真人发家初时具有一样的行径。

金世宗时代,蒙古已发展成为金国的“大患”,金国每隔3年就要派出大量军队在与蒙古诸部接壤的地带主动进攻一番,攻杀日益强盛的蒙古诸部,谓之“减丁”,想控制“狼群”的数量。

自然,女真军人拣软杮子捏,凡遇不甚强盛的蒙古部族,必定大杀丁壮后抢掳财物与妇女童弱,然后当作牲口一样卖到中原地区为奴,换取金钱。正因如此,蒙古与女真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蒙古族人对金国“怨入骨髓”。

金章宗时代,蒙古塔塔尔部特别强大,女真大部队集结主力前去征剿。当时,蒙古乞颜部头人铁木真与塔塔尔部有杀父之仇,便主动充当金国鹰犬,配合女真人灭掉了塔塔尔蒙古部族,他自己也被金国授予“扎兀惕忽里”的官称。

其实,铁木真的祖先俺巴孩汗正是死于女真人之手,这种大仇他当时还不敢报,低眉顺目装孙子装得特别好,每年都亲自到金国边境的专门地点向女真人贡奉礼品。当然,这条大狼狗装得再驯顺,金人仍旧不让他入境,赏骨头一样赐予他一些金银绸缎就打发回去。

由此,铁木真心中仇恨的怒火日炽。

金国卫绍王继位后,不知道先前的“忠臣”铁木真已经是“成吉思汗”了,仍旧派使臣去蒙古“宣诏”。

听说是卫绍王为帝,铁木真也不跪拜接诏,嘴里怒骂道:“一直以为大金皇帝是天上人才做得,卫王如此歪瓜裂枣的品相,也能为帝?”言毕,纵马而去,把“大金”使节晾在当地。

铁木真从前确实见过卫王,但他以对方“怯懦”和面相不好不受诏完全是借口:你铁木真本人也是一个肉饼大脸,一撮毛的发型不见得多威武,怎能把相貌与帝座联系起来,一看就知道是豺狼长大了要吃狮子。

卫绍王听金使回朝叙述因由后大怒,想把铁木真诱骗入境杀掉,结果自然不成。

一年后,成吉思汗统率蒙古诸部生力军,浩浩荡荡杀入金国。1211年(金大安三年)夏天,蒙古军队一路夺城下寨,连下抚州、宣德、居庸关。到1213年,蒙古大军竟然在围困金朝中都的同时,又腾出手来分出三路军,攻取河北、河东、山东诸郡邑,杀得女真人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当时,金国的卫绍王已被胡沙虎弑掉,金宣宗在位。面对蒙古攻破九十多郡、杀戮数百万人民的凶猛势头,他赶忙向昔日的“附庸”乞和。

此时的铁木真还没见过“大世面”,如此辉煌的胜利让这个蒙古小头目出身的人自己脑袋都发晕,便同意议和,向金国讹索“公主及护驾将军十人,细军(禁卫精兵)百人,从公主童男女各五百人,彩绣衣三千件,御马三千匹,金银珠玉等甚众”。

金宣宗自然一口应承,忙把卫绍王的女儿歧国公主连同其他金银男女器物一并送去,与蒙古签订了和约,并派丞相完颜承晖亲自将蒙古强盗大军送出居庸关。

蒙古军士极其残暴,“两河山东数千里,人民杀戮几尽,金帛、子女、牛羊、马畜皆席卷而去。屋庐焚毁,城郭丘墟矣”。

出关之前,蒙古人把在山东、两河地区所掠的数十万少壮男女皆杀死,原因很简单,暂时用不着驱迫这些人攻城、填壕沟或当苦力、挡箭牌,活着浪费粮食,还是杀掉省事。

当时的金国朝廷,弑卫绍王的胡沙虎已被术虎高琪杀掉。去一贼出一贼,术虎高琪也不是好人,他利欲熏心,结党营私,与金宣宗君臣各怀鬼胎。

蒙古人虽然退走,但河北、山东许多地方仍处于蒙军控制下,随时会再次兵临城下。

畏惧之余,金宣宗决定迁都,要率六宫和大臣将相逃到南京(汴京)躲灾。

金宣宗大误之一:迁都汴京

听闻金宣宗要迁都于汴,左丞相徒单镒马上进谏:“銮舆一动,北路皆不守矣!今已(与蒙古)讲和,积兵聚粟,固守京师,策之上也。南京(汴京)四面受兵,辽东根本之地,依山负海,其险足恃,备御一面,以为后图,策之次也。”

金宣宗不听,他留下平章政事都元帅完颜承晖、左丞抹撚尽忠奉太子完颜守忠留守中都,自己率后宫及满朝文武仓皇逃往汴京。

休整已毕的成吉思汗听闻金宣宗南迁,大怒。他重新找到攻击金国的借口,立刻重领蒙古大军向金国杀来。

金宣宗行至良乡,松了一口气,就下令扈从的“乣军”把先前发放给他们的精甲精骑都送还回来。乣军大怨,谋议后忽然发难,杀掉忠于金朝的主将素温,推斫答等三人为头目,杀人抢物后纵马逃走。

中都的完颜承晖闻变,率兵在卢沟一带阻击这些叛军,却被斫答所率的乣军击败。得胜后,叛军一路往北,投降了蒙古军。

乣军原为辽朝的护卫精兵,在辽朝九个帝王当政期间都跟从皇帝亲征并担当关键扈卫职责。辽国被金人灭亡后,相当多的乣军向北逃亡,或随耶律大石建立西辽。没跑掉的契丹乣军则为金国留用,主要在边境防御蒙古诸部的入侵。所以,金国的乣军,基本上是由契丹族群组成。

后来,由于女真人自己的“猛安”“谋克”们逐渐堕落退化,乣军成为金国战斗力最强的兵种之一。早在1204年,净州一带的“乣军杂人”就有不少向蒙古投降,受到成吉思汗的大力任用。

良乡叛走的乣军投降后,中都守城的许多乣军不堪抹撚尽忠的猜疑杀戮,也发起兵变,冲出中都城与良乡叛军会合,并立成蒙古鹰犬,在中都攻城中担当主力,成为把金国老主子送入坟墓的第一梯队。昔日被女真人征服的契丹人,终于在百余年后反戈一击。

后来,随着蒙古战争的扩大,乣军被散编入契丹、女真、汉军之中,作为集体编制的乣军才慢慢消失了。

听闻蒙古军盛,金宣宗大惧,要召自己的太子完颜守忠回汴京。有大臣谏劝,要金宣宗效仿唐明皇当年留太子在灵武的故事以系天下之心。金宣宗不听。加之术虎高琪撺掇,金宣宗召回了太子。太子一走,中都军民更加心中恐惧。

1214年秋,蒙古大将木华黎向金国的北京发动进攻。当时金国有20万大军守卫北京,但主将银青不久被部下所杀,接任的寅答虎连像样的仗都没打过一场,开城投降。由于金军曾抵抗过,依蒙古的屠城“惯例”,要把20多万军人和城内人民全部杀死。

蒙古将领萧也先劝说木华黎:“北京为辽西重镇,如果他们投降了还要全部杀掉,以后金国哪里还有人敢投降呢。”木华黎当天心情好,就没有下令大屠杀。

这招儿真灵,示范效果特强,金国的金顺、成州、懿州、通州相继降于蒙古。

没过多久,1215年3月,金国中都失陷。城破前,完颜承晖与抹撚尽忠见面,劝他与自己一起“共死社稷”,抹撚尽忠不同意。大怒之下,完颜承晖返回自己家中,仰药自杀殉国。

数百留在中都未及撤走的金国前朝嫔妃们听说抹撚尽忠要弃城而走,连哭也来不及,急忙收拾简单行装在通玄门集结,想与抹撚尽忠一起逃走。这位手中握有大军的守城主帅骗她们说:“我领军先出为你们开路,你们随后再行。”

诸妃信之,立于寒风中等着出发的号令。但抹撚尽忠带着他自己的爱妾和亲信先出城,脚底抹油逃走了。

蒙古兵攻入中都,杀戮吏民,死者甚众,焚毁宫室,大火月余不灭。

至于那些未及逃跑的嫔妃宫女,自然是要忍受被蒙古军轮奸的悲惨命运。花容月貌,一夕凋零。

抹撚尽忠跑到中山才喘口气,他对随从亲信说:“如果那些妃子与我们一起逃,蒙古人肯定穷追不舍,我们哪里有命逃得出!”

这样一个败类,安全抵达汴京后,金宣宗竟然不追究,仍让他任平章事。

几年后,抹撚尽忠与术虎高琪争权,遭受排挤。郁闷之下,他与其兄想重演胡沙虎弑君之事,事发,才被金宣宗下诏诛死。

金宣宗“大误”之二:进攻南宋

南宋宁宗嘉定七年,成吉思汗派来的使者曾由淮水渡入南宋,送来文书及绢画地图等物。

当地的宋朝官员羁留这三个人,秘密上报朝廷。宋廷当时不想惹起事端,因为他们对蒙古处于不了解的状态,只知道蒙古与金国交战正酣。于是,为了保持“中立”,宋朝濠州官员没有接收蒙古试探性来使的文书,并把几个蒙古使人“驱逐出境”。同时,为了避免金人找借口生事,宋廷下诏告诫边吏,以后有蒙古使者到来,应一概“驱逐”不留。

表面如此,南宋私下已经察觉到金国的虚弱,就以战乱阻隔为名,有两年时间没有及时向金朝缴纳“岁币”。

金宣宗君臣焦头烂额之际,自然特别在乎南宋应该缴纳给本国的大量银帛。打仗就是拼消耗,眼下最缺的就是经济来源,于是,金国连续几次派特使入南宋促讨“岁币”。

为此,宋廷内大臣分为两派:一派是以真德秀为首的“多数派”,一派是以乔行简为首的“少数派”。

真德秀曾任使节入金国“祝贺”金宣宗登基,因蒙古侵金不得不半途折返。由于他深悉金国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就向朝廷献三策:上策是趁金人疲弱之时出兵灭金,报仇雪恨;中策是停止向金输贡“岁币”,保证南宋内部安全;下策是继续与金国保持“友好”,助其纾灾解祸。

至于“少数派”乔行简,他以唇亡齿寒为喻,认为应该输“岁币”与金,保证金国的存在,可以使得对方成为宋朝与蒙古之间的缓冲和屏蔽,使“昔我之仇”,变为“今吾之蔽”。从当时形势看,蒙古人把女真人打得连首都都南迁,战斗力肯定非常强。南宋连金国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在以后面对一个比金国更强的对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