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的笑话，只是在讨自己欢心（2）

“我想你们心情肯定很差吧。”女孩突然说道，“原本工作和生活都特别不如意，这样的事情好像也变成棘手而麻烦的事情了。要是晚上睡觉，还会听见奇怪的声音，肯定会提高警惕，就更没有办法睡好了。恶性循环，不是吗？”

我点点头，说：“对，我们变得很烦躁。后来阿丘说，干脆把电源拔掉吧，反正根本也用不上。于是我就这样照做了。冰霜因为太多，一拔掉电源，那么炎热的天气，很快就化掉了。冰箱没有再响，但是比起那个声音，那化掉的水才是更糟糕的事。我们用拖把一直拖，但是里面的冰霜好像化不完似的，弄得我们筋疲力尽。”

“后来？”

“后来，我也是突发奇想，我说，如果冰箱那么伤心的话，我们就来跟它说些开心的事情吧。”

“说笑话？”

“哈哈，是啊，说笑话，很荒唐吧，至今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当时我就这样对着冰箱说起来。我说，一个小孩坐在飞机上看见飞机下的矮冬瓜同学，说，‘爸妈快看，飞机起飞了，飞机下面的人都变成了矮冬瓜。’他妈妈摸着他的头说，‘傻孩子，飞机没动，飞机下面就是矮冬瓜’。”

“有点儿意思。”

“阿丘说，从前有个小孩叫小明，小明没应他。”

“哈哈，不错。”

“我又说，有个绿豆失恋了，哭啊哭啊发芽了。”

“其实你们讲的都很土嘛。”

“对，其实我们讲的都挺土的，脑子里其实也没有什么真正有趣的故事。但是，我们还是非常努力地去想，讲着讲着，冰箱突然就不流水了。因为房间里温度高，地板很快也干了。我和阿丘看看对方，都觉得挺有趣的。阿丘当时说，其实，‘我们以前经常彼此开玩笑的，但现在好像很少了’。”我说，“就是那个时候，我意识到，我们真的很久没有彼此说笑过了。除了抱怨，就只剩下抱怨了。”

“如果快乐能够冷藏起来，需要的时候再取出来就好了。”女孩突然说道。

“啊，我之前也有这样的想法！”我哈哈笑道：“但是，根本不可能啊。我跟阿丘说，不如花点儿钱，请个工人把冰箱修一下吧，反正都已经买回来了。阿丘想了一下，也说行，于是我们凑了点儿钱，干脆把冰箱制冷的部分重新修好了。那天之后，我们就再也没听到冰箱哭泣了。”

“后来，你们就转运了吗？哈哈，老套的故事！”

“不，后来冰箱好了，但是咖啡店是真的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直到有一天，阿丘问我，我们到底在等什么。我也问他，等什么。他说，我们都不知道在等什么，却傻傻地等着，好像老天会让一切好起来的，但是有些东西坏了就是坏了，自己不解决，问题还是在那里，不是吗，就像那破冰箱一样。”

“所以……”

“我们把咖啡店关掉了。”

“啊？”

“因为卖不好咖啡我们开始卖冷饮，冷饮不受欢迎就改卖炒饭，一家咖啡店最后完全不是咖啡店，由于我们不断地改变我们的初衷，最后变成了四不像的低档货。于是我和阿丘说，索性关掉吧，光是等待没有用的，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我们到底要开什么样的咖啡店，之前的问题到底在哪里。”

女孩说：“现在生意那么好，看来当时没有走错路啊。”

“当时想不出来，我们就对着冰箱讲故事。两个傻瓜，彼此商量着计划，却把冰箱也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因为整个屋子，似乎只有冰箱才是我们唯一的财产，相依为命的亲人。”

“革命友情。”

“即使在我们最穷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卖掉那台冰箱，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舍不得了。”

“好歹挺过去了。”女孩拍手说。

“我们花了四个月的时间坚持，最后几乎快要饿死了。吃剩的菜放在冰箱里，再拿出来热的时候，会发现分量比放进去的时候似乎要多一点儿，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但就靠着我们与冰箱的合作，终于重新开起了那家店。似乎一切都准备好了，重新再来的时候，遇到之前的问题，就好像有了思路。那时候我们可说了不少故事给冰箱听，当我们都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和阿丘就开始说故事。”

“实际上，不过是讨自己开心，对吗？”

“对。但你想想，每次你和别人说笑话的时候，真正觉得好笑的大概都是自己吧。那不也都是为了讨自己开心吗？”我淡淡说道。

女孩伸了个懒腰，起身，离开沙发，慢慢向厨房走去，她回头说：“其实我挺喜欢听你和阿丘说的那些故事的，尽管挺土的。”

女孩笑起来的时候，窗外的蝉声又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