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之利
书名:现代的历程:机器改变世界(全四册)作者名:杜君立本章字数:2043更新时间:2024-05-29 15:01:22
据说,最早的纺织工具就是中国的纺缚并创造了最古老的国际贸易通道——“丝绸之路”。
从出土的汉砖画像上可见,当时的纺车已经很普遍,而纺车的效率是纺缚的15~20倍;当时的织机也都已普遍有脚踏板,这大大提高了效率。“这是全世界织机上出现脚踏板最早的例子。欧洲要到公元6世纪才开始采用,到13世纪才广泛流行。所以许多人相信织机上的脚踏板是中国人的发明,大概是和中国另一发明提花机一起输入西方。”
不可思议的是,这种纺织机从汉代出现以后,直到20世纪上半叶,仍然遍及中国乡村,几乎没有太大变化,只不过是织物从丝麻改为棉花罢了。
作为中国木器制作技术与纺织技术的集大成之作,《梓人遗制》开创了中国木器机械时代的标准化概念。更令人惊奇的是,它出自一位“梓人”薛景石之手。
其中,除了车辆制作,关于纺织机械的工艺介绍最为详尽,包括华机子、立机子、布卧机子和罗机子四大类木制织机,“每一器必离析其体而缕数之”;此外,还有整经、浆纱等工具的形制。同时还绘有110幅零件图和总体装配图,每幅图都注明机件名称、尺寸和安装位置、制作方法和工时估算。考虑到木器特点,根据不同器件的联结受力,还专门提出材质说明,如华机子上的“搊桩子”,即“用杂硬木制造”。
这些详细的记述几乎与现代机械规范毫无二致,但它早在元中统二年就已刊印于世。
中国棉纺业比英国早得多。棉花的种植很早就已经出现在中国少数民族和边疆地区。宋代之后,“关、陕、闽、广首得其利”;之后逐渐传入江南,从而形成长江三角洲地区的“传统工业区”。
明朝始建,就大力推广棉花,朝廷甚至以棉布为税。江南地区自古是“稻花香里说丰年”,但明清时期“邑中种稻之田不能十一”,“其民独托命于木棉”。江南农民通过棉纺业获得的现金收入,远远超过非现金收入。
王祯在《农书》中称赞道,棉花“比之桑蚕,无采养之劳,有必收之效;埒之枲苎,免绩缉之工,得御寒之益。可谓不麻而布,不茧而絮”,“又兼代毡毯之用,以补衣褐之费”。
在1800年以前,中国和印度在棉纺织品贸易中始终居于主导地位。
直到英国工业革命时期,中国的纺棉技术仍处于世界较高水平。在单锭纺车的基础上,中国还发明了3锭和5锭的纺车,效率大大提高。早在14世纪,有着32个纺锤的大纺车就已经被发明出来,它以水力为动力,由活塞、曲拐、传动齿轮等机械部件组成一个完整的机器系统。
实际上,中国水力纺车包含了“珍妮纺纱机”的许多基本特质,稍加改良,就可适应大规模的专业化生产,变成现代意义上的纺纱机。以纺麻为例,一般纺车每天最多纺纱3斤,而大纺车一昼夜可纺100多斤。王祯诗曰:“车纺工多日百觔,更凭水力捷如神。世间麻苎乡中地,好就临流置此轮。”
经济史学家伊懋可评论道:“法国纺织机与王祯所设计机器的相似程度惊人,以至于令人不可避免地产生这样的疑惑——纺织机其实始于中国……如果这部织机所代表的阵线能够进一步延长,那么中国将会比西方早400年进入真正的纺织生产领域的工业革命。”机四五具,南北向列。工十数人,手提足蹴,皆苍然无神色”,这十几个受雇的织工“衣食于主人”,每天工资200缗,“虽食无甘美,而亦不甚饥寒”。
明末时期,徐光启就发现,松江府“壤地广袤,不过百里而遥,农亩所入,非能有加于他郡邑也。所徭共百万之赋,三百年而尚存视息者,全赖此一机一杼而已”;不仅松江府,苏州、杭州、常州、镇江、嘉兴、湖州也都如此,“皆恃此女红末业,以上供赋税,下给俯仰”。
当时就连一些官吏也涉足其中,“吴人以织作为业,即士大夫家,多以纺绩求利,其俗勤啬好殖,以故富庶。然而可议者,如华亭相在位,多蓄织妇,岁计所积,与市为贾,公仪休之所不为也”。
随着手工业生产的发展和社会分工的扩大,明代后期的城市化进程明显加快。景德镇每天聚集的来自四方的无籍游徒,不下数万人。
正德年间,松江文人何良俊甚至担心农业难以为继:“昔日逐末之人尚少,今去农而改业为工商者,三倍于前矣。昔日原无游手之人,今去农而游手趁食者,又十之二三矣。大抵以十分百姓言之,已六七分去农……谁复有种田之人哉。”
特别是东部沿海地区,工业与贸易水平已经达到相当规模。据明末唐甑记载:“吴丝衣天下,聚于双林,吴越闽番至于海岛,皆来市焉。五月,载银而至,委积如瓦砾。吴南诸乡,岁有百十万之益。”顾炎武认为,“纺织之利”乃“救乏之上务,富国之本业,使管晏复生,无以易此方”;对于偏远落后的地区,他还提议“今当每州县发纺织之具一副,令有司依式造成,散给里下,募外郡能织者为师”。
在清代经济史中,棉纺织业的地位也仅次于农业。康熙皇帝曾作《木棉赋》,谓木棉之为利,功不在五谷之下。乾隆年间,在福建担任知府的李拔为了劝民种棉,专门撰写了《种棉说》一文,其中写道:“予尝北至幽燕,南抵楚粤,东游江淮,西极秦陇,足迹所经,无不衣棉之人,无不宜棉之土。八口之家,种棉一畦,岁获百斤,无忧号寒。市肆所鬻,每斤不逾百钱,得之甚易,服之无数。”
在“男耕女织”的中国传统农业模式下,棉纺织几乎是手工业的代名词,正像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说的,“凡棉布寸土皆有,织机十室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