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玛窦的世界
书名:现代的历程:机器改变世界(全四册)作者名:杜君立本章字数:2303更新时间:2024-05-29 15:00:55
1578年,利玛窦受耶稣会派遣,从欧洲出发前往中国;在他的行李中,除了钟表和三棱镜,还有大量的书籍和印刷品,如圣母像和地图。他在从印度写给耶稣会的信中写道:“查看一下有关印度、日本的注释书和地图类,会发现明显的谬误比比皆是。”
利玛窦的到来,不仅为中国带来了时间,也带来了世界。
1583年,居住在中国南方的利玛窦绘制了一份中文版的世界地图《山海舆地全图》,这份地图不仅吸收了当时西方地理的最新成果,而且也有利玛窦本人的发现与修订。
从现代意义上说,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张世界地图;或者说,历史上首次把中国填入世界地图之举,由一个欧洲人完成了。
同时,利玛窦也颠覆了中国自古以来“天圆地方”的说法,“地球”观念开始逐渐普及。晚清学者王韬在《弢园文录外编》中说:“大地如球之说,始自有明,由利玛窦入中国……而其图遂流传世间,览者乃知中国九州之外,尚有九州,泰西诸国之名,稍稍有知之者,是则始事之功为不可没也。”
利玛窦的这张世界地图对中国的震动,丝毫不亚于欧洲人发现新大陆;至明末,它在中国南北被翻印了十余版,还有数不清的盗印。
这张地图很快就传入日本,更名为《坤舆万国全图》,影响之大更甚于中国。虽然利玛窦将中国画在世界中央,但还是一下子颠覆了自古以来日本对中国的崇拜心理。人们发现,在中国之外有一个更大的世界。
利玛窦无疑创造了一个东方版的世界图像,无论在中国还是日本,利玛窦所创汉字名称,如大西洋、亚洲、欧洲、美洲、南极、北极、地中海、日本海等,一直沿用至今。此外,“上帝”“天主”和“地球”的名称同样出自利玛窦。
利玛窦在写给教会的信中,对中国的“天下独尊”传统深不以为然——
因为知识有限,所以他们把自己的国家夸耀成整个世界,并把它叫作天下,意思是天底下的一切……因为他们不知道地球的大小而又夜郎自大,所以中国人认为所有各国中只有中国值得称羡。就国家的伟大、政治制度和学术的名气而论,他们不仅把所有别的民族都看成是野蛮人,而且看成是没有理性的动物。他们看来,世界上没有其他地方的国王、朝代或者文化是值得夸耀的。这种无知使他们越骄傲,则一旦真相大白,他们就越自卑。
其实,每个文明都把自己视为世界的中心,并把自己的历史当作人类历史主要的戏剧性场面来撰写。与其他文明相比,西方可能更是如此。
有人认为,中国在16世纪末也出现了一场类似西方的“文艺复兴”运动,在戏剧、小说和哲学领域出现了“突然的繁荣”。不仅有士大夫群体的“复社”和王阳明的心学,还有朱载堉的《律吕精义》、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和宋应星的《天工开物》,此外还有王夫之、黄宗羲、顾炎武等思想家。“16、17世纪中国文艺复兴的另一方面是学校和图书馆的繁荣,这是中国对活字印刷术发明做出回应所致。”
“中世纪”是现代历史学家提出的一种历史定义,他们将西罗马帝国灭亡的476年作为中世纪的起点,而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1492年作为终点。
在中世纪的世界地图上,中心是圣城耶路撒冷。
西方汉学家艾兹赫德以“世界屋脊”帕米尔高原为界,将旧大陆分为西欧亚和东亚,耶路撒冷其实就是西欧亚的中心,而儒家中国无疑是东亚的中心。在相当长时间里,东西方交流极为有限。
在中国传统视野中,只有天下,没有世界。中国的“世界地图”在相当长的时间都叫“华夷图”,地图中央是巨大的“天朝”,中国周围是分割矮化了的“蛮夷”。“夫天处乎上,地处乎下,居天地之中者曰中国,居天地之偏者曰四夷。四夷外也,中国内也。天地为之平内外,所以限也。”
从利玛窦开始,中国的世界地图仍将中国置于中心,这并非出于地理的原因,而是因为政治和文化。
应该说,“印刷术文明是自金字塔之后又一个无惧于时间的文明,不是因为相信永恒,而是因为相信进步” 。印刷术的发明和新大陆的发现,改变了人们的知识领域,并且极大地扩展了学者们的视野。
1492年,也就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这一年,文艺复兴时期最著名的学者之一安东尼奥·德·内夫里哈,将一部西班牙语语法呈献给伊莎贝拉女王——“语言是帝国最完美的工具。”
西班牙语走出了西班牙,英语走出了英国,而玛雅语、印加语消亡了。一位神父在弥撒中说:“在他那个时代,发现了两个新的世界,一个是东方的亚洲,另一个是西方的美洲。新的人们、新的国家出现了,说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肤色。”
对新世界的探索,还激发了人们重新发现古代世界及古代真相的兴趣,尤其是对书本知识和个人地位的重视。
西方冒险家不仅乘风破浪,开辟出一条条海上通道,他们也试图用自己的脚步丈量每一寸陆地。大卫·利文斯通穿越了神秘的非洲,罗伯特·斯科特到达南极,维图斯·白令横跨整个西伯利亚。
我们同样不应忘记,卜弥格最早编撰了《中国植物志》,李约瑟最早编撰了《中国科技史》。
如果说哥伦布发现了一个“新世界”,那么谢里曼就发现了一个“旧世界”。这从另一方面也证明了文字和印刷的神奇力量。
在欧洲,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像很多民族古老的英雄传说一样,已经流传了数千年,一直口口相传,直到公元前6世纪才变成文字,被记录下来。据说亚历山大出征时总要把它装在宝盒中,带在身边。1475年,《特洛伊历史》作为第一部英文印刷书在英国出版。
尽管家喻户晓,但人们始终以为“特洛伊”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传说罢了,在古希腊之前是不可能有其他文明的。
正如哥伦布迷恋《马可·波罗游记》,谢里曼从儿时起就对荷马史诗着迷,他坚信这些文字记录都是真实的。他在40岁时终于通过贩卖炸药赚到了足够多的钱,然后他就根据文字记载,按图索骥,开始寻找传说中的特洛伊城。天遂人愿,1876年,谢里曼终于以他的执着找到了沉睡地下3000多年的特洛伊城,这就是所谓的“迈锡尼文明”。
值得一提的是,谢里曼不仅实现了自己的童年梦想,并且由此开创了一门研究历史的新学科——考古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