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672—1702年：威廉三世执政期（16）

在首次向公众公示时，和平条款似乎已经满足了总三级会议对战争的所有核心诉求。法兰西同意撤出卢森堡公国，撤离沙勒罗瓦、蒙斯、科特赖克、阿特和希尼这些边界战略要塞城镇，以及众多附属的边界城堡和乡村。路易十四宣布放弃自己对南尼德兰的主张。英荷同盟得到确认，路易十四被迫承认威廉三世是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国王。最后，对于荷兰而言尤为重要的是，路易十四同意撤销深受荷兰大商人和制造商憎恶的1667年版法兰西关税单，保证推行1664年关税单，并以包含45项条款的单独贸易条约确保共和国与法兰西之间的正常贸易关系。

荷兰保住了自己的“屏障”，并且认为自己获得了贸易优待。法荷间的贸易条约规定：废除1667年关税单，并且在三个月内商定荷兰认可的新关税政策；如果事实证明新协定不能达成，“1664年的关税单将在未来被取而代之”。规定似乎清晰明了，并得到了总三级会议的认可和批准。然而3个月过后，路易十四的大臣对关键条款的解释令荷兰外交官错愕。他们解释这些条款的意思是，就具体商品而言，只有1667年关税单尚未被更替的部分能适用1664年关税单。鉴于1667年以来，荷兰出口到法兰西的许多商品已被要求缴纳比1667年关税单更高的重税，法兰西如今以这种方式解释条约等于彻底勾销了总三级会议以为自己取得的好处。一艘荷兰船只从法兰西返回，上面依然载着豪达的烟斗，因为法兰西港口当局坚持要求荷兰人支付1692年规定的、高得难以负担的战时关税。这让荷兰大商人和制造业全然目瞪口呆。

路易十四提出了谈判要求，总三级会议派遣出一个委员会前往巴黎。接下来的数个月里，荷兰与法兰西谈判者在巴黎以每周三次的频率讨论关税问题，却毫无进展。1698年10月，在与荷兰大使的私下会面中，路易十四亲自详细阐述了有关鲸脂和进口到法兰西的西班牙羊毛的问题，拒绝了荷兰人要求的低关税。与此同时，总三级会议拒绝放弃位于印度的本地治里基地。东印度公司在1693年以巨大代价从法兰西手中夺取该地，但根据和平条约的条款，共和国应将它归还法兰西。直到1699年6月，联省与法兰西才最终达成新协议。它将法兰西对荷兰共和国细布和大多数其他商品的关税大致定在1664至1667年的关税水平之间。这是荷兰共和国能争取到的最有利条款，但此事也给荷兰共和国留下了苦涩的滋味，强化了共和国对法国的如下印象：不能信任路易十四，并且共和国的安全及其海运和贸易尚未得到保障。

国际形势确实依然处于紧张状态。1697年，威廉三世在国际竞技场上的地位和声望似乎比任何时候都高。然而，无论是路易十四与执政兼国王之间的个人角逐，还是法荷为追求欧洲和印度霸权而展开的竞争都未有定数。鉴于无嗣的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日渐病重，即将到来的西班牙王位继承危机给整个欧洲，乃至整个世界投下重重阴影。《赖斯韦克和约》在卡洛斯二世去世这短暂的间期签订，其中弥漫着的不确定，顷刻间就把全球推入事关西班牙、西属印度和西属尼德兰的冲突中。这种不确定无疑使联省共和观念在这些年里无法真正复兴。

1697年之后，即生命的最后几年，威廉三世的权威和声名都在不断衰减，在联省之外的世界尤其如此。首先，相比于17世纪90年代初，他如今在不列颠的地位已大幅削弱。在1688—1691年间还虚弱无力的议会到17世纪90年代末已成为英格兰政治中的主导势力，并且至少在内政方面，议会已对执政兼国王权力施加了越来越多的限制。其次，他的名声日渐受损。因为自1697年以来，一直有谣言称他与新宠臣、海尔德兰贵族、阿尔比马尔领主阿诺尔德·约斯特·范凯佩尔保持着不体面的同性恋关系。国王与做了30多年得力助手的汉斯·威廉·本廷克公然疏远，后者受到阿尔比马尔的憎恶和嫉妒。尽管猖獗的嘲讽在英格兰得到积极挑动，在法兰西受到宫廷推波助澜，并在海牙也不绝于耳，但它们并未出现在共和国内任何一波反奥伦治宣传或出版的浪潮中。共和国内部并没有出现像英格兰或爱尔兰那样鲜明的转变。整体而言，战争的终结没怎么导致执政在荷兰内政领域的地位下滑。在阿姆斯特丹，1700年出现一些新迹象：1690年挑战维特森和胡德的事业由约安·科弗继承，以他为中心的团体稍有复兴。不过整体而言，执政的控制力依然完好无损。在莱顿，直到1702年执政去世，议事会都一直惊人地臣服于他的权威。

《赖斯韦克和约》签订之后，执政兼国王在国际政治领域所采取的最具野心的行动就是试图通过与路易十四谈判商定瓜分协议，来预先阻止未来就西班牙王位的争夺而展开的新一轮全球战争。在1698年和1699年，双方在巴黎商定了两份条约。同样，这两次对话也只有由心腹组成的小圈子参与，整个对话过程中，英国议会和共和国各三级会议都茫然不知。这次的对话甚至连戴克费尔特也被排除在外。本廷克虽然参与其中，但作用不如之前重要。阿姆斯特丹各市长也基本上被抛到一边，

执政兼国王主要依靠的是海因修斯。当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西班牙国王最终得知事态的发展走向时，他们完全不愿接受威廉三世和路易十四打算强加于他们的东西，即由法兰西王太子和皇帝的继承人来瓜分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