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590—1648年：艺术与建筑（3）

在17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萧条期，公共建筑和私人建筑行业都出现萎缩，荷兰建筑风格摒弃了1621年之前那种雄心勃勃、奔放外向的自信，代之以17世纪20年代中期发展出来的肃穆、“古典”风格。建筑风格转变的主要先锋人物是哈勒姆的建筑师兼画家雅各布·范坎彭。他以自己首个重大受委托项目——科伊曼斯宅邸开启这一潮流。这是供两位精英商人——巴尔塔萨·科伊曼斯和扬·科伊曼斯使用的住宅，于1625年建于阿姆斯特丹。另外两位领军人物是执政的秘书康斯坦丁·惠更斯和哈勒姆建筑师兼画家萨洛蒙·德布雷。17世纪30年代中期，惠更斯在海牙与范坎彭一道设计自己的住宅。布雷也是新古典主义潮流的热切倡导者。莫里斯宫是荷兰古典主义建筑风格最著名的例子，它也是今天海牙的主要艺术博物馆。莫里斯宫的工程开始于1633年，由范坎彭负责设计，惠更斯也在其中发挥了重要影响。

1621—1647年间城市发展速度的放缓缘于八十年战争的重启，以及17世纪二三十年代相对萧条的环境。继续推进重大工程的两座城镇——哈勒姆和莱顿都是纺织业城市，这并非偶然，因为它们从战争中获益，而荷兰省的沿海城镇则大多遭到冲击。17世纪30年代后期以来，精致布行业给莱顿带来新的繁荣，该城建筑的大时代随着精致布行业的兴盛而开始。最为出众的建筑要数雅致的八角形玛勒教堂和贩布厅。前者始建于1639年，是莱顿首座主要的新教教堂。后者则是建筑史上的里程碑，标志着古典主义从用于私人和皇亲贵胄的住宅转向用于市政和商业。

荷兰艺术与建筑在17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执政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各类宫殿的工程。海牙中心的新宫殿努儿登堡宫由范坎彭设计，于17世纪40年代建造和装潢；17世纪40年代末，著名的豪斯登堡宫也开始动工，这是一座位于海牙附近、设在丛林之中的郊区别墅。作为荷兰古典主义建筑首屈一指的代表之一，豪斯登堡宫在1645—1647年间由彼得·坡斯特设计和建造。坡斯特受惠更斯和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的庇护，受教于范坎彭，而范坎彭几乎参与了所有执政宫殿的工程。彼得·坡斯特原是画家，他的父亲是玻璃绘师，他的弟弟弗兰斯·坡斯特则跟随拿骚的约翰·毛里茨伯爵前往累西腓，成了在巴西工作的、最著名的荷兰艺术家。彼得·坡斯特与范坎彭、菲利普斯·芬格博斯和阿伦特·范斯赫拉弗桑德并称为荷兰黄金时代古典主义建筑的四大支柱。

芬格博斯在17世纪30年代末期成为阿姆斯特丹大商人和权贵豪华宅邸的首要设计师，他早期颇具影响力的设计是米凯尔·保的宅邸，它于1638年建在绅士河畔，紧邻巴托洛蒂宅邸。1642年，他为阿姆斯特丹最富裕的人之一——小约安·波彭建造了一座宏伟的宅邸。芬格博斯也为阿姆斯特丹的富人设计乡村别墅，不过——可能因为他是天主教教徒——他从没在阿姆斯特丹以外的城镇获得重大赞助，在阿姆斯特丹城内也没能接到重要的市政赞助。阿伦特·范斯赫拉弗桑德的情况截然不同，他是另一个在惠更斯培育的建筑业环境中、在给执政的服务中学会这一活计的天才建筑师。他的首个大型受委托项目是建造海牙的塞巴斯蒂安射击场民兵馆，并由此声名鹊起。他早期的另一项重要成就是为米德尔哈尼斯设计的市政厅，这座建筑体积虽小却气势宏伟。米德尔哈尼斯之后，斯赫拉弗桑德主要担任莱顿的城镇建筑师，设计了这里的贩布厅和玛勒教堂。玛勒教堂雄伟壮丽，它的设计受到威尼斯著名的安康圣母教堂的影响，但风格显然是荷兰式的。

绘画的专门化

17世纪早期，联省艺术产量的规模令人震惊。从代尔夫特家庭财产清单上的绘画数目推测，到1650年，荷兰省大约有250万张画作。确实，大多数是副本或劣质图画，但是也有相当大比例的画作品质精良。在17世纪的荷兰共和国，绘画是一个重要产业，当然也是艺术。为数众多的画作不仅为荷兰市场生产，也会出口到欧洲各地，尤其是德意志，那里存在一类新教城市文化，并在一定程度上与荷兰城市社会品味相投。在17世纪20年代早期，没几个外国统治者对荷兰的艺术生产有兴趣，不过丹麦的克里斯蒂安四世是个例外。

17世纪早期的荷兰艺术世界里，既有刺激大批量生产平庸艺术作品的因素，也有鼓励谋求极致艺术效果的因素。要满足内行的精英商人和摄政官的要求，画出高质量、原创性的作品，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更精湛的技艺。不过这样的画作能卖出高得多的价格，竞争依然激烈。到十二年停战时期，荷兰最杰出的艺术家们不仅要相互竞争，而且他们的作品还要与从意大利、德意志和南尼德兰大量涌入的艺术品竞争，以赢得鉴赏家和富人的关注。阿姆斯特丹成了欧洲艺术品贸易的中心，就像荷兰转运港成了整个“高利润贸易”的中心。代表英格兰、法兰西、德意志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地区收藏家的买手，来到阿姆斯特丹购买各类画作，而不仅是选取荷兰艺术品。过去，世俗画在欧洲意味着为统治者和高级贵族创作，这些人偏好神话、田园和军事题材。然而，16世纪90年代以来，大商人和摄政官的财富在荷兰迅速积累，而这带来了新局面。新鉴赏标准全面推行，那些成功取悦摄政官和精英商人的人获得高额报酬，这两点既催生出全新的压力和机遇，又赋予荷兰黄金时代艺术独特气质。

尤其令人瞩目的是，荷兰艺术的专业化程度变得前所未闻。鉴于买主众多，艺术家不得不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增加产量，大多数艺术家因而竭力在特定的绘画门类下呈现最新颖、最精湛的艺术效果。如果在某种文化环境中，昂贵画作的买主相对较少，而这类买卖也只能消化少量画作，那么艺术家完全没有必要越来越专门化。但荷兰的社会环境不同，自16世纪90年代开始，猛然有数量前所未有的买家购买数量前所未有的优良画作。城镇和乡村都新建和翻修了大批量属于贵族、市政和商人的建筑与宅邸，它们又都需要精致的装饰品，由此出现了激励创新和引入更多艺术品类的持续动力。一些收藏家喜欢关注特定类型的画作。但对于富裕的收藏家和鉴赏家来说，更常见的做法是搜寻各类藏品。莱顿人文主义者彼得鲁斯·斯克里弗厄斯就是典型代表。他收集描绘宗教场面、神话主题、静物、花卉、风俗、海景和肖像的各类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