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629—1647年：迎来胜利的共和国（4）

1632—1633年间的南北谈判

1632年夏战败之后，西班牙在南部的权力相当衰弱，甚至让伊莎贝尔公主难以抵抗南部各省要求召集自己的总三级会议的压力。南部的总三级会议如期于9月在布鲁塞尔举行，这将是他们在西班牙统治之下的最后一次集会。各省代表大多力主立刻谈判结束战争，以“保全”南部诸省和天主教信仰。以阿尔斯霍特公爵和梅赫伦大主教为首的布鲁塞尔总三级会议代表团，随后在马斯特里赫特与北部总三级会议的“战地代表”会面，提出议和。议和根据的是腓力四世1629年授予伊莎贝尔公主的权力。事实上，对于如今伊莎贝尔公主被迫批准的这场谈判，腓力四世和奥利瓦雷斯伯—公爵从未批准，他们还秘密撤回了1629年授予她的权力。奥利瓦雷斯伯—公爵一直将两个总三级会议此后的谈判进程，视为对王权的篡夺，认为它给西班牙国王造成了严重威胁，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在暗中破坏谈判。但是，西班牙当前在低地国家的军事力量已经相当衰弱，在能够把强劲的增援部队调来之前，奥利瓦雷斯伯—公爵和国王除了暂时在表面上赞同，别无他法。1632—1633年的整个谈判过程中，奥利瓦雷斯伯—公爵的关注点主要是在南部重建西班牙权威，而不是寻求与荷兰的和解。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试图抓住此次机会，希望在军队依然站在他这一边时，吸引南部各省到马斯特里赫特谈判。因此，他渴望北部各省批准立刻为全面和平而谈判。这在海尔德兰、上艾瑟尔和乌得勒支这些传统上“主和”的省份没有问题，他惯常的“管理人”几天之内就拿到了授权。但泽兰、弗里斯兰和格罗宁根依旧反对，荷兰省三级会议则与此前一样深刻分裂。代理三级会议致信各城镇议事会，要求他们在三天之内以最快速度回复。所有阿明尼乌派城镇都照做了，贵族院也是如此，这反映出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的意愿。另一方面，尽管只有莱顿完全反对谈判， 但其他反抗辩派城镇也只允许总三级会议驻马斯特里赫特的代表听取布鲁塞尔三级会议的提议，仅此而已。

事实证明，立刻在马斯特里赫特开启谈判一事所面临的阻碍是难以排除的，因为弗里斯兰、格罗宁根、泽兰，以及荷兰省的反抗辩派城镇都坚持主张，无论如何，它们只能接受“三级会议对三级会议”的谈判，西班牙国王应当排除在外。在执政和阿明尼乌派城镇看来，这种要求毫无意义，因为如果没有西班牙国王参与其中，显然根本不可能实现和平。对于阿姆斯特丹来说，将西班牙包含在内至关重要，因为该城的主要目标就是恢复与伊比利亚半岛的贸易，以及通过西班牙，恢复与西属美洲的贸易。

直到1632年11月，联省总三级会议才同意谈判。1632年12月，谈判在海牙开启。阿德里安·保曾在1631年4月接替雅各布·卡茨成为荷兰省大议长——他被认为是阿明尼乌派和反抗辩派都能接受的折中候选人，联省代表团由他率领。这个代表团的其他主要成员包括范登鲍霍尔斯特、博蒙特，以及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的代理人、担任泽兰省三级会议第一贵族的约翰·德克纳伊特。在这一阶段，执政与阿德里安·保的关系良好。

北部联省一方提出众多达成和平的先决条件，包括要求归正会在南部诸省得到宽容。一开始，双方之间存在鸿沟，但渐渐地，到了冬天那几个月，双方都陆续做出让步，放弃了许多原本的要求。当然，作为弱势方，南部代表团开始的要求少，做出的让步多。他们坚持的唯一一个重大要求是西印度公司撤出他们在1630年征服的巴西地区。这是伊莎贝尔公主坚持要求的，代表们也清楚，若非如此，西班牙国王必定会否决他们签署的所有协定。作为交换条件，布鲁塞尔三级会议将交出布雷达，并给西印度公司提供现金赔偿。荷兰人的要求较多，尽管迫切渴求和平的阿明尼乌派城镇和执政保证，许多要求很快就会被舍弃。但是，随着越来越多地写在最初清单上的要求被保摒弃，他的反抗辩派同僚变得越来越愤慨。北部最初的一项要求是对佛兰德港口实行联合管理，这一措施是为了确保在和平时期，这些港口的交通费和关税与斯海尔德河收取的相当，进而防止泽兰的过境贸易转移到佛兰德海岸。当荷兰省的主和城镇主张舍弃这一要求时，泽兰人愤怒异常。1633年4月，保呈交了一份新需求清单，这份清单比南部代表最初面对的那份温和得多。这些条件是在联省总三级会议以4比3的微弱优势下勉强通过的——战胜了泽兰省、弗里斯兰省和格罗宁根省的反对意见。然而，荷兰省和乌得勒支省的反抗辩派城镇发出越来越多的批判声。乌得勒支省三级会议支持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和荷兰省的阿明尼乌派，这里的贵族集团和小城镇联手战胜了严厉的反抗辩派占据的乌得勒支城。

荷兰如今已极大程度地缓和了最初的要求，但他们依然坚持兼并广阔的迈赖，宣称它是斯海尔托亨博斯的司法附属地；而阿尔斯霍特和布拉班特三级会议希望将它留在南部。此外，荷兰要求得到布雷达和盖尔登的关税保证；同时，考虑到西班牙拒不认可西印度公司在巴西获得的利益，荷兰人要求仅将和平限定在欧洲，而继续东西印度的战争。这几个月来，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一直宣称在重大问题上保持中立，并拒绝在各个会议上声明自己是否倾向达成和平。然而，在1633年春，形势比1629—1630年更明朗：执政正与阿明尼乌派城镇一道努力通过谈判结束战争。共和国已经不再处于危险中。因为瑞典人在1630年介入德意志战争，哈布斯堡在欧洲中部的优势地位已经极大地被削弱。黎塞留治下的法兰西也对西班牙在欧洲的霸权构成越来越强的挑战。从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和阿明尼乌派城镇的角度看，联省可以安于自己的荣誉，享受此前的胜利果实，并从法兰西与西班牙、瑞典与神圣罗马皇帝之间日渐升级的冲突中受益。4月，在一次剑拔弩张的会议上，泽兰派往总三级会议的代表团斥责奥伦治亲王过于偏向和平，忽视了泽兰的利益。弗雷德里克·亨德里克承认，如果能达成声誉好又稳妥的协定，他支持和平； 但他许诺，他既不会牺牲“国家”的根本利益，也不会牺牲泽兰的特殊利益——也就是佛兰德海港的关税。到1633年6月，谈判到了崩溃的边缘。阿明尼乌派城镇极力要求为了和平做出更多让步。这给亲王施加了压力，他必须明确，自己准备与荷兰省的阿明尼乌派携手走多远。他表示，照他的看法，如果要实现和平，对方必须在三个根本性问题上让步：交出整个迈赖；提供关税保证；承认西印度公司在巴西取得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