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迈入近代（2）

荷兰向北部的扩张开始于13世纪80年代，当时荷兰伯爵弗洛里斯五世成功兼并了被称为西弗里斯兰的地区，由此获得了通往弗里斯兰本土的大陆桥。此后，荷兰很快开始将其势力范围延伸至更北边的地区，跨过了须德河。这一进程中必然存在挫败。荷兰伯爵威廉四世多次尝试征服弗里斯兰，最终却于1345年死在与弗里斯兰人的战斗中。不过荷兰的努力没有停止，到14世纪中叶，荷兰获得了弗里斯兰内部的大力支持，愿意投降的城镇尤其支持荷兰，因为这会带来更有秩序的环境。荷兰的城镇，特别是阿姆斯特丹，支持伯爵的政策，因为这些城镇渴望制止弗里斯兰海盗劫掠其驶往北方的船只的行为。1396年，他们资助了伯爵的一次大规模远征，远征军与弗里斯兰人中的菲特科普派结盟，成功征服了弗里斯兰和奥默兰的大部分地区。荷兰伯爵急于扩张势力和领土，打压当时的乌得勒支采邑主教，后者曾计划进攻格罗宁根和德伦特。与此同时，荷兰贵族之间的关系日益紧张，其潜在的分裂作用也促使荷兰伯爵采取扩张政策。他必须重新团结贵族，将他们聚焦在国内事务上的躁动精力转移到对外征服上。伯爵取得了暂时的胜利。而弗里斯兰和奥默兰的反荷兰派别灰衣教士派则因为分心别的难题，在1414年被荷兰击败，丧失了对弗里斯兰的控制。

更具决定性的是荷兰向泽兰的扩张。正如前文所述，佛兰德和布拉班特对大河以北地区施加的影响微乎其微。然而，泽兰在文化、经济以及政治上都是特例。它处在南北之间，是荷兰伯爵与佛兰德伯爵长期争夺的中间地带。双方的斗争开始于12世纪。起初，佛兰德占据上风，然而，随着荷兰力量和资源的增长，平衡在13世纪发生变化。1253年，荷兰伯爵威廉二世在泽兰的重要岛屿瓦尔赫伦击败了佛兰德军队；之后，根据1256年的《布鲁塞尔条约》，泽兰的实际控制权被移交给了荷兰。不过，佛兰德伯爵一直试图挑战这一结果，直到1304年他在济里克泽附近的海战中被法兰西人和荷兰人击败。在1323年的《巴黎条约》中，佛兰德伯爵路易一世放弃了佛兰德对泽兰的所有权利主张，承认荷兰伯爵同时兼任泽兰伯爵。此时，荷兰还不像佛兰德和布拉班特那样强大，但是对泽兰的争夺证明荷兰在大河以北无可匹敌，还证明在大河流域以及河流之间的地带，荷兰正在超越佛兰德和布拉班特。1323年之后，荷兰与泽兰的主从关系再未引起争议。

1348年的黑死病疫情之后，欧洲大部分地区遭受人口减少、经济下滑以及城镇萎缩，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世纪。尽管低地国家整体相对轻松地逃过此劫，但佛兰德和布拉班特的大城市还是在人口和活动方面有所消减。然而，荷兰伯国与泽兰伯国却在其他地方长期萧条的时代，经历着城市的持续扩张，这在欧洲独一无二。结果，无论是荷兰伯国与北部其他地区之间的天平，还是荷兰伯国与南部主要邦国之间的天平，都开始向荷兰伯国一方倾斜。1300年，荷兰伯国2 500多座城镇之中只住了8 000余人，这跟东北部地区相比都不值一提，更不用说佛兰德和布拉班特。而到15世纪，荷兰省2500多座城镇里则生活着4.2万人。到1514年，超过12万人，也就是荷兰省44的人口，都居住在城镇，荷兰省四大城镇的规模已经超越了东北部的主要城镇，只有乌得勒支是个例外——直到16世纪初，乃至16世纪中叶，它仍是北尼德兰最大的城市。当然，南尼德兰的大城市在规模和重要性上仍然远超北尼德兰。1500年左右，根特和安特卫普的人口都已超过4万，布鲁日和布鲁塞尔的人口也超过3万，而荷兰的4个主要城镇莱顿、阿姆斯特丹、哈勒姆和代尔夫特还都只有1万—1.5万人。但是，在总人口和城市化程度方面，荷兰这时在北部占压倒性优势，它与南部的差距也在不断缩小。

15世纪末，佛兰德和布拉班特仍然是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的两大省份，但荷兰此时在重要性上毫无疑问可以排名第三。尽管它仍旧没有大城市，但极高的城镇人口比例让它备受瞩目。其他说荷兰语的省份在重要性和人口数上则根本不能与佛兰德、布拉班特、荷兰相提并论。低地国家的其他省份中，只有说法语的阿图瓦人口约为荷兰的一半。

不过，虽说荷兰在人口增长和城市化方面有所进步，但在商业、工业、财富和财政比重上，它在佛兰德和布拉班特面前还相形见绌。诚然，到了15世纪，荷兰拥有的船只和海员远远多于这两个省份的总和，但荷兰的航海力量局限在大宗货物运输和渔业方面。就前一方面来说，荷兰主要运输大宗低价货物，尤其是谷物、木材、盐和鱼，这意味着荷兰鲜有大商人，也没什么商业财富，出口导向型产业更是比佛兰德和布拉班特少得多。相应的，16世纪的哈布斯堡政府给荷兰规定的财政任务仅为布拉班特的一半，而布拉班特被摊派的任务则约为佛兰德的六分之五。荷兰的次要地位在高价值商业和工业领域尤为明显。出于财政目的，人们会估算荷兰的工业生产量，迟至16世纪中叶，这一数字仍不到佛兰德的20，仅是整个南尼德兰产量的5。在南部，人口、活动、财富和影响力都高度集中在几座巨型城市，于是这几座城市在各省的事务中占据着不可挑战的支配地位。这是佛兰德和布拉班特至关重要的特征，也是它们与荷兰的重要差异。根特、布鲁日、安特卫普、鲁汶和斯海尔托亨博斯都比荷兰的所有城镇大。在佛兰德和布拉班特，占据主导地位的是少数几座大城市，佛兰德有3座这样的城市，布拉班特则有4座。在佛兰德，全省的总经济指标中有35由三大城市——根特、布鲁日和伊珀尔完成，其他的佛兰德城镇无一能够负担这样大的比例，即便是第四大城市敦刻尔克，其贡献也仅占1.2。相较而言，荷兰没有像佛兰德那样的主导城镇，它只有六七座规模差不多的城镇，包括莱顿、哈勒姆、多德雷赫特、代尔夫特、阿姆斯特丹、豪达和鹿特丹，它们的人口都只有1万—1.2万，无一能支配整个省或省内部分地区。佛兰德和布拉班特几座巨型城市的主导地位加剧了省内的分裂，使它们更容易遭受城市特殊主义之害，而荷兰的城镇人口更为分散，反而早早涌起了省内团结的潮流。

15世纪前半叶是荷兰崛起的决定性时期。正是在这时，荷兰人首先研发了全帆装船，为随后迅速发展的大宗货运业奠定了基础。大约从1400年开始，多得惊人的船开始从荷兰起航，它们到波罗的海装载谷物和原木，到法兰西西部和葡萄牙装载食盐。同样在15世纪早期，荷兰的全帆捕鲱船得到发展，三个多世纪的时间里，这种船只保证了荷兰和泽兰在北海鲱鱼捕捞业中的优势地位。荷兰对大宗货运业和捕鲱业越来越依赖主要因为农业和治水方面的困难日渐增多。到1400年，荷兰土地开垦的速度减缓，因为当时可用的技术手段能取得的成果已经达到上限。同时，此前开垦的许多土地持续缩减，进而沉没，先前安全的地区又变得易遭洪灾侵袭。在这场农业危机中，一系列灾难性的洪水淹没了荷兰和泽兰大面积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