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相如赋进入宫廷(1)
书名:司马相如传作者名:许结本章字数:1660更新时间:2024-05-25 17:42:38
相如赋写“天子校猎”,最重要的意义是赋体由藩国进入宫廷,成为汉代文学的主流。在汉武帝“惊”讶相如的《子虚赋》写得好,而“召问”他之前,相如的人生发生过两次重要的变化:一是工作由“武”向“文”的变化,一是处境由藩国向宫廷的变化。这第一个变化就是《史记》本传记载的,约公元前152年,相如“以赀为郎,事孝景帝,为武骑常侍,非其好也”。也就是说,相如两朝为郎,而第一份工作则是陪同皇帝狩猎或观看人与猛兽格斗时的“武装保镖”。如前所述,相如初授“武职”,这又与他的家世即司马氏在赵一支“以传剑论显”有关。对此,服虔的解释是“代善剑也”,即历代以擅长剑术闻名,《史记·刺客列传》中的蒯聩,就是赵地司马氏的后人。还与他“慕蔺相如之为人”,有武侠情怀有关。可是,相如“学击剑”,又“好读书”,以致为“武骑常侍”“非其好也”,这正是他由“武”转“文”的内因,而促成这样的转变,更在外因,这最重要的当然是由“景帝不好辞赋”到武帝偏爱辞赋的因素,武帝不仅爱辞赋,还亲自写辞赋,如《秋风辞》与《李夫人赋》。然而大汉“尚文”风习的形成,却有着社会的、制度的多重原因,这才为相如赋惊汉主提供了历史的机缘。只是这一机缘还建立在另一重历史的转变之上,即前面说的,由藩国文学向宫廷文学的转变。
这也是相如人生的第二个变化。在景帝朝,相如因为好文而擅长作赋,于是放弃了朝廷的武职,来到藩国梁地做游士文人。汉初梁王菟园文人集团的形成,实承战国纵横遗风,只是经过文、景之世的“削藩”政策以及由此引发的“七国之乱”,导致如吴国、淮南国游士集团的相继瓦解,而梁王刘武以其为景帝胞弟的身份及“平叛”的功劳,成为藩国文学的孑遗,而相如也在此度过了他几年快乐的文士生涯。正于此间,相如创制了描绘宏肆、辞章博丽的《子虚赋》,产生了“惊”汉主的文学效应,所以在“梁孝王卒,相如归,而家贫,无以自业”后,相如得以再次回到大汉朝廷,成为一位受宠幸的宫廷文学侍从。
与相如同入宫廷的赋家不少,其中枚皋就是另一位典型。这又牵涉到相如与“二枚”的关联。在赋史上,素有“枚马”之称,将枚乘与司马相如并列,如陈绎曾《文筌·赋谱》论“汉赋体”时以“宋玉、景差、司马相如、枚乘、扬雄、班固之作,为汉赋祖”。后世又有“梁苑赏雪”的故事,典出南朝谢惠连的《雪赋》:“岁将暮,时既昏。寒风积,愁云繁。梁王不悦,游于菟园。乃置旨酒,命宾友。召邹生,延枚叟。相如末至,居客之右。俄而微霰零,密雪下。”这说的是枚、马在客游梁国时的“梁苑”经历,典故“梁园雪”“梁园霰”“菟园雪”“菟园赏”等皆出于此。而以“梁苑”为视点,枚、马游梁而境遇及评价之异同,颇值玩味:其一,谢赋谓相如“居客之右”,而《汉书》则谓“梁客皆善属辞赋,乘尤高”,高低轩轾,因时而异。其二,枚、马入梁途径,前者由吴入梁,后者由蜀往京师再入梁,相距甚远。其三,枚乘于景帝朝因不乐郡吏而“以病”辞弘农都尉,复入梁,《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记述相如于景帝时为武骑常侍,“会景帝不好辞赋,是时梁孝王来朝”,于是追慕“齐人邹阳”“淮阴枚乘”等,而“因病免,客游梁”,其辞职方式与因爱辞赋入梁是一致的。其四,汉武帝因“闻乘名”,以“安车蒲轮征乘”,而武帝读《子虚赋》而倾心,但不知相如其人,后由狗监杨得意荐举始得入朝,轻重霄壤,待遇悬殊。其五,枚乘因“道死”而未能以文事彰显朝廷,相如却以《子虚赋》《上林赋》《大人赋》“三惊”汉主,世荣之差别,又不能同日而语。唐人徐夤《龙蛰二首》之二谓“休说雄才间代生,到头难与运相争。时通有诏征枚乘,世乱无人荐祢衡”,以歆慕之心言枚乘,而比较枚、马,枚之命运,亦可兴不遇之叹。从枚乘与相如的结局看,枚乘道死,人及赋均未能进入宫廷,而相如名轻于枚乘,却因进入宫廷为赋,才成就了一生的文名,乃至得“赋圣”殊荣。
“枚马”又是枚皋与相如的并称,二人同在武帝朝的宫廷作赋。据《汉书·贾邹枚路传》记载,因枚乘死于去往京城的途中,武帝很惋惜,就下诏书寻查枚皋,即“诏问乘子,无能为文者,后乃得其孽子皋”。有关枚皋的记述,史传言之甚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