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家的黄昏（15）

李法山没有接话，转身离开小鱼摊。走了几步后，他突然扭头回来问老冯：“冯叔，她住处在哪儿，是做什么的，死前住在哪家医院，有没有家属，这些你知道吗？”

老冯被他的回马枪吓得一愣。回过神来后，他不耐烦地说：“人都死了，哪儿还能帮你问这么多？死啦，走吧！”

李法山拿出准备好的装有2500万印尼盾的红包放在桌子上，说：“麻烦你现在就帮我问一下，问清楚了这钱还是全给你。”

老冯看着桌子上的钱，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把钱直接塞回李法山手里：“这不是钱的事，别老给我提钱，我不知道，不清楚，也不想帮你问，你走吧！”

“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再加。”李法山继续说。

“走吧，走吧！”老冯将众人推搡着赶出屋子。

上车后，李法山紧皱眉头：“小张，你觉不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

“怎么蹊跷了？”张白白问。

“以你对老冯的观察，他是那种和钱过不去的人吗？”李法山摸了摸下巴说道，“他既然能问到周琴已经死了的消息，再帮我问问刚才那几个问题也就是举手之劳，可他却拒绝了，钱也不收，这也太奇怪了。”

“可能这和东南亚的地方风俗有关系？”张白白说。

李法山问同行的黄哥：“黄哥，东南亚有不能打听死者信息的民俗吗？”

黄哥摇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李法山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黄哥，咱们继续查，继续问。之前梁氏橡胶还有什么前员工的，我们多打听打听。”

黄哥说了声“好”。

“小张。”在交代完后，李法山看向张白白。

“老板，咋了？”张白白问。

李法山叹了口气：“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巴厘岛吗？去吧。”

“我还是和你在一块儿吧。”张白白低下头。

“你和我在一块儿也只是等消息，还不如去巴厘岛。”李法山闭上眼睛。

张白白开始扭捏：“主要是我一个人去，害怕。”

“巴厘岛那边主要是印度教，佛教，中国人也多，不用担心。”黄哥在旁搭腔。

“我还是怕。”张白白小声说。“那就算了。”李法山摆摆手。今天起得太早，他有点累了。

李法山在雅加达断了线索，刘春在龙城的开庭日期却在一天天地愈发逼近。

自刘春执业以来，除了刚工作的那一两年败诉过，最近这几年他几乎没有输过案子。之前在和夏秋冬打蒋蒋白那个案子的过程中，他曾有过濒临败诉的体验，但那次体验和现在毫无头绪的状态比起来，也真算不得什么了。

大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他本想申请延期，但法院刚刚寄来的驳回裁定断了他这个念头。

他去法院调取了对方提交的证据，发现对方基本没有提交证据。

自从开始针对张太一后，他发现游戏开始变得越来越难玩。

“不容易啊。”刘春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视频通话的请求突然从屏幕中弹出。

“喂，春哥。”李法山熟悉的声音响起。

刘春连忙问道：“法山，事情有新进展了吗？”

“没。”李法山说，“这阵子我们连续找了好几个梁氏橡胶的前员工，都说不知道周琴的下落。”

“那继续找吧。”刘春淡淡地说。

“我们的签证马上就到期了，找不了了。”李法山难掩愁容，“我和小张订了明天的机票回来。我已经嘱咐黄哥帮我们继续找，有什么消息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好吧。”刘春心情沉重，挂掉电话。

难不成这个案子真就这么输了？

开庭时间总算到来。

龙城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老奔驰年久失修的雨刮在风挡玻璃上有气无力地刷着，车内刘春和李法山二人久久没有说话。

“春哥，你还有招吗？”过了良久，李法山终于问道。

“尽力而为吧。”前方红灯，刘春踩了脚刹车。

下午两点半，春山二人准时来到法庭，被告席上除了王梅和赵飞虎，还坐着一个衣着简朴的青年律师。

李法山惊讶地问：“隋钧？你怎么也来了？”

“当事人委托了我，我就来了。”隋钧淡淡地答道。

“你可真是什么事儿都爱插一脚。”李法山没好气地说，然后坐到了原告席。

隋钧轻轻笑了一下：“就跟坤乾所的什么事你们都想插一脚一样吗？”

林白鹿和孙静荷也早早来到了庭审现场。孙静荷推着孙劲松，林白鹿怀里抱着孙大圣，孙大圣睡得很香甜。

春山二人看着这一家孤儿寡母，老弱病残，心中五味杂陈。

不过令李法山微微感到诧异的是，林白鹿似乎是主动抱着孙大圣的，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母爱。

诸人坐定后，书记员宣布开庭，法官身着法袍走到审判席上。

“原被告双方当事人都到齐了是吧？”法官叫曾龙，是民一庭的副庭长。“那我们开庭。”法官说道。

“原告，你们申请确认孙劲松和王梅婚姻无效，依据是什么？”曾龙直切主题。

“《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十条，婚前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当结婚的疾病，婚后尚未治愈的，婚姻无效。”刘春有条不紊地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母婴保健法》第八条规定，婚前医学检查包括对严重遗传性疾病、指定传染病及有关精神病的检查。第九条规定，婚前医学检查，对患者指定传染病在传染期内或者有关精神病在发病期间内的，医师应当提出医学意见；准备结婚的男女双方应当暂缓结婚。根据上述法律规定，由于孙劲松患有严重的阿尔茨海默病，其在与王梅结婚时已经无法正确辨识自己的行为能力，婚姻无效。”

“证据呢？”曾龙开始看刘春他们提交的证据目录。

“第一是鉴定意见书，根据有司法鉴定资质的医院出具的医学鉴定报告，孙劲松目前确实患有阿尔茨海默病；其次是证人证言，包括和被告王梅一同从事保姆工作的陈萍、于兰都能证明，孙劲松从两年前便开始饱受阿尔茨海默病的困扰。他们在法庭外，随时可以作为证人出庭。”

“嗯……”曾龙翻着材料，然后问，“还有吗？”

李法山本来想说关于重婚的事，但却被刘春按住。

“没有证据的事情就别说了。”刘春摇摇头。

“第二组是新闻报道及原告的报案记录，证明在孙劲松与王梅结婚时，原告便已报案孙劲松处于失踪状态，孙劲松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与王梅结婚的。

“曾法官，目前就这些。”刘春说道。

“好。被告呢，怎么看？”曾龙看向赵飞虎和隋钧。

“我们提交的证据是结婚证复印件和司法拘留裁定书原件，证明被告王梅在孙劲松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病以前便已与其结婚，双方依法登记，婚姻关系合法有效。”赵飞虎对着己方提交的证据目录照本宣科。

曾龙问：“王梅和孙劲松在结婚前有没有做婚检？”

“曾法官，我国目前并未强制婚检，所以二人并未事先体检。”赵飞虎一本正经地说，“并且，对方刚才说的《母婴保健法》也并没有明确规定患有阿尔茨海默病就不能结婚，因此对于原告的主张，我们不予认可。”

“孙劲松现在的精神状态怎么样？”曾龙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