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家的黄昏（4）

刘春哑然失笑：“等你头发全长出来再说吧。”

两人驱车驶离小区。此地寸土寸金，一栋房子价格少则一两千万，多则三四千万，可在凄冷的夜晚，放眼望去，小区依旧灯火通明。李法山看向窗外，目光所及之处，每一栋房子都亮着一盏盏灯。

“春哥，有钱人真多啊。”李法山叹道。

刘春“嗯”了一声。

车内一下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李法山突然说：“我感觉在林白鹿心里，她对孙大圣的爱还不如对她抱着的那只布偶猫多。”

最近令张白白比较高兴的事情是，她总算不用为了伺候春山二位爷两头跑了。此时她正坐在飞往拉斯维加斯的飞机上兴奋地向外张望，而李法山则在旁边闭目养神。

“老板，我可从来没坐过超过24 小时的飞机，所以我专门下了《甄嬛传》，你要不要一起看。”张白白拿出手机。

“不看不看，烦不烦！”李法山嫌恶地转过身去，然后抱怨道，“你说这林白鹿也真是，出个200万的律师费眼睛都不眨，但安排起座位来，就她坐头等舱，咱们就坐特价经济舱，你瞧瞧这逼仄的座位，我颈椎病都快犯了。”

“刘律师不是说了吗，我们做律师的无论如何都是乙方，你就别要求这么多啦。”张白白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U形枕上。

“你别刘律师刘律师的，要是这次是刘春和她去美国，林总肯定给他买头等舱你信不信？”李法山生气地闭上眼说道。

窗外云朵澹澹，万里高空之下，龙城平静安详。

临行前李法山详细询问了孙静荷的背景。孙静荷今年六十岁，在孙劲松回龙城以前，孙静荷一直在龙城国税局上班，在孙劲松回来后，她便辞职在劲松集团做女老总。后来因为和哥哥不和，两人闹翻，她便辞职和老公定居美国。孙静荷本来有个儿子，叫孙哲，但孙哲在七岁时因车祸去世。后来夫妻二人离婚，孙静荷现在在美国处于独居状态。孙劲松每年会通过一个固定账户给孙静荷打款，具体数额林白鹿也不清楚，但满足生活所需绰绰有余。

知道这些背景后，李法山让林白鹿把孙大圣带上了。

“一个老来无后的女人，是很难拒绝小孩的。”李法山心中有了不少底。

航班先在大阪中转，然后又在檀香山中转了一次，到达拉斯维加斯的麦卡伦机场时已是当地时间深夜12点。这是李法山第一次来美国，加上时差没倒过来，才下飞机的他精神抖擞。

“饿美瑞卡，我来啦！”李法山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在林白鹿面前却装得云淡风轻，闲庭信步。

才下飞机的他偷偷问张白白：“小张，你英语咋样？”

张白白老实回答道：“考研的时候英语考了80分。”

“我没考过研，80 分算不算好啊？”李法山抓了抓发量稀疏的脑壳。

“应该算不错吧。咋了？”张白白问。

“哦，那就好，你要和我寸步不离，我英语虽然识字儿，但口语不行，为了防止在当事人面前出糗，这种丢脸的事儿你来。”

“老板，我口语也很烂！”张白白涨红了脸。

李法山哭笑不得：“这该死的英语！”

好在林白鹿带的助理倒是口语流利，一行四人到了接机口立马来了两个司机模样的人帮忙拿行李。

“李律师，张律师，二位的酒店我已经托人预订了，你们到酒店后好好休息，我明天再安排人来接你们一起去见孙静荷。”林白鹿在李法山他们面前就是个颐指气使的霸道女总裁，与刘春在时的软弱无助判若两人。

“那林总您呢？”张白白问道。

“哦，我在拉斯维加斯有套房子，来一趟也不容易，今晚就去那儿看看。”林白鹿边说边向李张二人挥手再见。

张白白和李法山面面相觑，眼神的内容基本一致：土豪的世界果然和我们不一样。

二人虽然坐的是飞机经济舱，但住宿倒被安排在了五星级酒店。赌城的豪华酒店看起来唬人，价格其实算不上昂贵。到了酒店各自回房后，李法山连上Wi-Fi 和刘春通了个视频电话。

“法山，对美利坚合众国有何感觉？”刘春在电话那头笑着问。

“感觉就是林白鹿对你是真爱。”李法山翻了个白眼，“我们明天中午去找孙静荷，估计有孙大圣在问题应该没那么难解决。你那边呢？”

在两人见林白鹿的第二天刘春便迅速去法院立了案，在等待排期的这段时间，刘春的主要任务是找到孙劲松并做鉴定。如果没有找到，那案子必输无疑，他们只有考虑撤诉。

“你那媒体朋友还真可以，直接把孙劲松疑似失踪的事情发了头条，新闻发了后有记者电话联系了马骋和张驰，他们的回复是孙劲松并未失踪，在正常办公，不过具体位置不便透露，我也还没查到。”

“警方立案了吗？”李法山问。其实发新闻主要是督促警方立案，警方把案子立了以后，这个事情就好解决了。

“还没有。警方在上次对林白鹿做了基本问询后便没了动静，但我已经和李天主任说了这件事，他应该会帮忙。并且我刚刚查到了关于孙劲松行踪的线索，现在正在去那个地方的路上。先不说了，我处理完后再和你联系。”

刘春挂了电话，走出贵宾室，登上了前往杭州的飞机。

第二天早上九点，李法山和张白白吃完早饭后便由司机开车往城郊的一栋别墅而去。

张白白在车里笑嘻嘻地问李法山：“老板，你昨晚有没有出去浪啊？”拉斯维加斯的赌场和豪华酒店都扎堆在了一起，去赌场就是出门左转的事情。

“正事儿还没处理完就想着浪，你这律师怎么当的？”李法山虽自诩登徒浪子，但也知道孰轻孰重。

听到这句话，开车的司机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是个华人，四十岁左右，看着应该在美国待了一段时间了。

“师傅您笑什么？”李法山问。

“没什么，我只是听我同事说昨天你们那女老板行李都没放，把孩子扔给助理后就直接去百乐宫玩牌了，你们比你们老板靠谱多了。”

李法山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一皱。

这司机就这样随意透露客人的信息，未免也太不靠谱。

“赢了还是输了？”张白白问。

“好像输了一百来万？”司机边说边打了个左转弯灯。

车继续往城外开，到了一个路口后司机把车停下，然后前面那辆奔驰车里走出两个女子，戴着墨镜和遮阳帽、涂着大红唇的是林白鹿，另一个穿小西装的是助理，助理怀里抱着孩子。

李法山见到林白鹿这高贵冷艳的造型后，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

“林总，待会儿我们去和孙静荷谈，您最好把妆卸了，墨镜摘了。”待林白鹿坐定，李法山严肃地对林白鹿说。

林白鹿不情愿地说：“为什么？我昨晚没休息好，黑眼圈太重了，不好看。”

“我们这是去谈判，不是去相亲，而且孙静荷是位老年女性，还在体制内待过，对这些很敏感。您这样好看是好看，但攻击性太强，对沟通不利。”李法山认真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