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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真义内篇第七(2)
书名:庄子真义作者名:杨广学本章字数:1707更新时间:2024-12-27 18:39:24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幸矣!子之先生遇我也,有瘳矣!灰然有生矣!吾见其杜权矣!”
列子入,以告壶子。壶子曰:“乡吾示之以天壤,名实不入,而机发于踵。是殆见吾善者几也。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出而谓列子曰:“子之先生不斋,吾无得而相焉。试斋,且复相之。”
列子入,以告壶子。壶子曰:“吾乡示之以太冲莫朕,是殆见吾衡气几也。鲵桓之审为渊,止水之审为渊,流水之审为渊。渊有九名,此处三焉。尝又与来。”
明日,又与之见壶子。立未定,自失而走。壶子曰:“追之!”
列子追之不及。反,以报壶子曰:“已灭矣,已失矣,吾弗及已。”
壶子曰:“乡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吾与之虚而委蛇,不知其谁何,因以为弟靡,因以为波流,故逃也。”
然后列子自以为未始学而归。三年不出,为其妻爨,食豕如食人,于事无与亲。雕琢复朴,块然独以其形立。纷然而封戎,一以是终。
今译
郑国有个神巫,名字叫季咸。他能够预测人的生死存亡,祸福寿命,甚至可以测算人死的年月旬日,其灵验有如神明。郑国上下,人人自危,谁见了他都惊慌逃避。列子听说后,简直是入了迷。他回来告诉壶子:“原先我以为先生您的道行最高深,现在才知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
壶子说:“我教给你的只是文辞,没有涉及实事,你以为自己得道了吗?只有公鸡,没有母鸡,怎么能孵小鸡呢!你拿道理对抗俗世,固执己见要人家信服,所以很容易被人看透。你去请他来,我显相给他看!”
第二天,列子请季咸来相壶子。季咸走出门外,对列子说:“哎呀,你的先生要死了!快不行了,活不了十天了!他的相上显出‘湿灰火灭’,大不吉祥啊!”
列子进屋,眼泪打湿了衣服,转告壶子。壶子说:“刚才我显示给他看的,是沉寂蒙昧的大地之文理,他以为我的气机完全堵塞了。再请他来。”
次日,请季咸第二次来相壶子。季咸走到门外,对列子说:“不幸之中有大幸!你的先生遇到我,有救了!我看到迹象,死灰要复燃了!”
列子进屋告诉壶子。壶子说:“刚才我显示的,是充满天地的生机征兆。名与实都不入于胸次,气机从脚后跟生发而上行,让他看到了我所归宗的大道的显相。你还要请他来。”
又次日,请季咸第三次来相壶子。季咸对列子说:“你的先生不斋戒,我无法相他,要等他斋戒过后,我再来相。”
列子又如实转告,壶子说:“刚才我给他看的是深沉无底的太冲之渊,他仅能看到我表面平衡、深处流动、若有若无之气息几微。渊有九种,此处有其三:盘旋深至,止水不动,流水有归。你请他再来。”
又次日,请季咸第四次来相壶子。他看不出任何端倪,无法作任何判断,于是转身就逃。壶子下令:“去追!”
列子追出去,早不见了人影,返回来报告:“他跑了!看不见了!我追不上了!”
壶子说:“刚才我向他显示的,是空然无物的大道之宗。我虚与委蛇,他捉摸不定,前不见首后不见尾,哪里有什么相!草遇风则披靡,水随波则逐流,所以他就只能逃走了!”
这时列子才明白,自己还根本没有见道。于是回到老家,三年不出门。替妻子下灶,准备家人的一日三餐;侍候小猪崽就像侍候人一样认真;处事待人无偏无私。他磨去雕饰,回归朴拙,形体木讷,块然独立于天地之间。他闭目塞听,不问世事干戈,终其天年而持守纯一。
无为名尸,无为谋府;无为事任,无为知主。体尽无穷,而游无朕;尽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亦虚而已!
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今译
不要做高位名分的占有者,不要做谋略策划的主导者;不要做繁杂事务的包办者,不要做智巧权术的包藏者。体贴无穷之极,遨游于无迹之初;自然德性受之于天,人自无心无功,抱守一片纯真,唯有虚静而已!
得道至人用心如镜,不送不迎,应然而照,明鉴而不隐藏,所以能包容万物而人我无伤。
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厚。
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
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今译
南海的帝王,名叫倏,北海的帝王,名叫忽,中央的帝王,名叫浑沌。倏和忽常常在浑沌的地界会面,浑沌待他们十分厚道。
倏和忽商量着要回报浑沌的美意,说:“人都有七窍,用来看、听、饮食、呼吸,唯独他没有。我们试着给他凿开吧。”
一天凿一窍,第七天,浑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