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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真义内篇第三
书名:庄子真义作者名:杨广学本章字数:1907更新时间:2024-12-27 18:39:24
养生主
题解
生,生命,性命。养生,即养性,包括养身形,健体魄,而主要在于养心性,保神全。主,烛之心,火苗生发之本,喻根基。养生主,探究养生的根基。追逐知识则殆而无有止处,蓄于樊中则不能自由发挥天性,晋技于道则可以有所寄托,至人虽死而薪尽火传。短短四章,言尽意不尽,可谓余音绕梁。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响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文惠君曰:“嘻,善哉!技盖至此乎?”
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时,所见无非全牛者。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方今之时,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郄,导大窾,因其固然。技经肯綮之未尝,而况大軱乎!良庖岁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发于硎。虽然,每至于族,吾见其难为,怵然为戒,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
文惠君曰:“善哉!吾闻庖丁之言,得养生焉。”
公文轩见右师而惊曰:“是何人也?恶乎介也?天与?其人与?”
曰:“天也,非人也。天之生是使独也,人之貌有与也。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
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身虽王,不善也。
老聃死,秦失吊之,三号而出。
弟子曰:“非夫子之友邪?”
曰:“然。”
“然则吊焉若此,可乎?”
曰:“然。始也吾以为其人也,而今非也。向吾入而吊焉,有老者哭之,如哭其子;少者哭之,如哭其母。彼其所以会之,必有不蕲言而言,不蕲哭而哭者。是遁天倍情,忘其所受,古者谓之遁天之刑。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古者谓是帝之县解。”
脂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
今译
我的生命有限,而知识无边无际。用有限追随无限,就会陷于疲敝。而尽全力把谋求知识作为一己之使命的人,终身难脱疲敝的困境。
勿为善近名,勿为恶近刑。遵从天道,持守静督,以此为人生正途,可以保身全性,颐养亲属,健康延年,幸福享寿。
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触,肩靠,足踏,膝抵,哗哗,霍霍,运刀如飞,合乎《桑林》舞曲的节奏,合乎《经首》诗咏的格调。
文惠君说:“嘻,太好了!技艺竟可至于如此精妙?”
庖丁放下刀,回答说:“臣所擅长的是道,超过了技艺。刚开始解牛的时候,我看到的是整头的牛;三年以后,全牛就再也不见了。现在我以心神与外物相遇,而不是用眼睛观看,感官之知停止,而心神自能运作。依从天然的纹理,开缝隙,入空档,根据牛体本来的结构,连经络结节都不碰到,更不会去触动粗筋大骨。好一点的厨子,一年换一把刀,因为他们用刀割肉;一般的厨子一个月换一把刀,因为他们用刀砍骨头。我的刀已经用了十九年,解过几千头牛,刀刃仍然像新磨的一样。牛的关节总是有空隙,而刀刃几乎无厚度,以无厚入有间,当然游刃有余!所以,我的刀用了十九年,现在还是锋利如初。虽然如此,遇到筋骨盘结的地方,我知道难以下手,便小心翼翼,目光专注,动作谨慎,下刀精微。哗啦一声,牛体散开,像泥土落地。臣提刀站立,张望四方,觉得从容自在,把刀擦净,妥善收藏。”
文惠君说:“善哉!听庖丁讲解牛,我知道如何养生了。”
公文轩见到右师,大吃一惊,说:“这是什么人?为何只有一只脚?是天生的,还是人为的呢?”
说:“是天生的,不是人为的。老天生我,有这样的心性,让我独足;本人的形貌,是天赐的双足。由此我知道,独足的原因是天,不是人。”
草泽中的野鸡,走十步方吃一口食,走百步方喝一口水。可它不愿意被人关在笼子里。关在笼子里,身形富态,却失去了自由,不是善。
老聃死了,秦失去吊丧。他干号三声,转身就走。
老聃的弟子从后面追上来,质问他:“夫子他不是您的好朋友吗?”
说:“是。”
“那么,像您这样为朋友吊丧,可以吗?”
说:“可。当初我以为老聃是个凡人,后来知道他并非凡人。刚才我进去吊唁的时候,有老人哭他,像哭儿子;有年轻人哭他,像哭亲娘。这些人在这里聚会,言说哭悼,都不是老聃本人所希望的。这种种世俗的礼节,违背了天道实情,忘记了人生的本来面目,古人把这叫作违背天道的刑罚。夫子来时,得天之时而生,夫子去时,顺天之处而死。安于时,顺于处,生之欢乐,死之哀伤,皆不入于胸次。这样的情怀,古人认为可以解救悖天逆行而有倒悬之苦的人。”
油脂作为柴薪,会有燃尽之时,而火种会传递光明,而永无穷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