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春秋蟠螭纹，微型窃曲纹（4）

商晚周早的羊角“饕餮纹”，周中春早的窃曲纹时期基本消失，仅有少数例外。比如山西翼城大河口西周中期霸国墓出土的霸伯豆，出现了窃曲纹化的羊角“饕餮纹”，用于祭祀霸国的宗神。

春秋中晚期的蟠螭纹时期被蟠螭纹化，成为羊角蟠螭“饕餮纹”。

侯马陶范一例：上面是攫住羊角的一对勾喙阴螭，表达《山海经》所言“天帝珥两蛇”；下面是合成“饕餮纹”面部的一对羊角阳螭，表达《山海经》所言“天帝乘两龙”。

侯马陶范另一例：中间部分，同于上例。左右是增益部分，“饕餮纹”面部口衔有翼的两螭，表达《山海经》所言“天帝乘两龙”。

春秋中晚期的羊角蟠螭“饕餮纹”，尽管风格迥异于商晚周早的羊角“饕餮纹”，但是要素、结构、内涵全同，仍然表达《山海经》所言“天帝珥两蛇乘两龙”或“天帝乘两龙”。

第四类，牛羊角蟠螭“饕餮纹”。

商晚周早的黄牛角“饕餮纹”、羊角“饕餮纹”，春秋中晚期综合为牛羊角蟠螭“饕餮纹”。

侯马陶范一例：上面中间是黄牛角，左右是羊角。下面是合成“饕餮纹”面部的一对侧面螭首。鼻部是蟠螭纹化的鼻祖纹，贯通上下。可能用于同时祭祀晋国的祖神和六卿的宗神。

侯马陶范另一例，是五个蟠螭“饕餮纹”的合图。

上面左右，各有一个黄牛角蟠螭“饕餮纹”。

下面中间，是一个羊角蟠螭“饕餮纹”，口衔两螭。两螭之身向上绕过“饕餮纹”面部，螭尾到达“饕餮纹”面部之上。两螭之身向下绕过“饕餮纹”面部，螭首到达“饕餮纹”面部左右，与另外两螭之螭首，合成下面左右的两个羊角蟠螭“饕餮纹”。下面左右的两个羊角蟠螭“饕餮纹”，共由四螭合成，四螭腰部全都有翼，向上展开。

整个纹样，合计五个蟠螭“饕餮纹”，象征“五帝”：下面中间的“饕餮纹”面部，象征天庭中央的北极天帝。上下左右四个“饕餮纹”面部，象征四方天帝。四翼“飞龙在天”，象征围绕北极天帝旋转的四季龙神。

根据《史记》、《括地志》等书记载，春秋时期的秦国曾以五畤分祭五帝：春秋初期开国的秦国祖君秦襄公，先在国都犬丘建立西畤，祭祀对应秦国分野的秦国祖神西方白帝。此后秦国不断迁都，秦文公又在新都秦邑建立鄜畤，秦德公又在新都雍城建立武畤，仍祭对应秦国分野的秦国祖神西方白帝。秦德公又在雍城建立密畤、好畤，分祭东方青帝、北方黑帝；秦灵公又在吴阳建立上畤、下畤，分祭南方赤帝、中央黄帝。秦建五畤分祭五帝，涵盖天下分野，显露了一统天下的雄心。

春秋秦国的“五畤”祭坛和春秋晋国的“五帝”陶范，证明春秋时期不仅已有“五帝”观念，而且也有“五帝”图像，而其远源可以上溯春秋之前。

综上所言，商晚周早的经典“饕餮纹”，尽管周中春早的窃曲纹时期基本消失，但是春秋中晚期的蟠螭纹时期，又变成蟠螭“饕餮纹”卷土重来，尽管风格迥异，装饰繁复，但是要素、结构、内涵不变，仍然表达《山海经》所言华夏神话母题“天帝珥两蛇乘两龙”或“天帝乘两龙”，仍是“天帝驾斗乘龙巡天图”或“天帝乘龙巡天图”。

2.蟠螭肥遗纹：经典肥遗纹之蟠螭纹化

春秋蟠螭纹又能表达西周窃曲纹不能表达的肥遗纹。

商晚周早经典肥遗纹的蟠螭纹化，即为蟠螭肥遗纹。蟠螭肥遗纹又可以“饕餮纹”化，成为蟠螭肥遗“饕餮纹”。

商晚周早的一首两身展开式肥遗纹，亦即经典肥遗纹，周中春早的窃曲纹时期基本消失，未被窃曲纹化。春秋中晚期的蟠螭纹时期被蟠螭纹化，成为蟠螭肥遗纹，见于侯马陶范，仍然表达华夏阴阳合历。

蟠螭肥遗纹又被“饕餮纹”化，成为蟠螭肥遗“饕餮纹”。

侯马陶范一例，以及上博藏春秋晚期铜壶等器：上面是黄牛角蟠螭肥遗纹，下面是肥遗口衔一对S形蟠螭纹。

侯马陶范另一例，以及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战国早期螭梁盉等器：中间是黄牛角蟠螭肥遗纹，螭身饰龙鳞纹，螭爪绕至肥遗头部下方。左右是一对G形蟠螭纹，螭身饰重环龙星纹，前爪攫住肥遗之腰，后爪蟠腰绕至肥遗头部上方。

综上所言，春秋中晚期的蟠螭肥遗“饕餮纹”，兼有“饕餮纹”的“天帝乘龙巡天”内涵、肥遗纹的阴阳合历内涵、蟠螭纹的太极内涵。

3.蟠螭象数纹：伏羲象数之蟠螭纹化

“商周之变”的重大事件是“文王演易”，即重排六十四卦的卦序，把上古伏羲六十四卦、夏代《连山》六十四卦、商代《归藏》六十四卦的历法卦序，变成《周易》六十四卦的卜筮卦序。《周易》及其《易传》尽管全面遮蔽了伏羲象数的历法“时义”，仍然大量残存伏羲象数的历法“时义”。

春秋蟠螭纹不仅承袭了西周太极图、西周窃曲纹的太极基因，而且表达了西周太极图、西周窃曲纹秘藏的伏羲象数历法“时义”。兹举二例。

例一，蟠螭两仪纹、蟠螭四象纹、蟠螭八卦纹、蟠螭十二月纹，表达《易传·系辞》所言“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伏羲象数历法“时义”。

西周中期以后的双龙太极图及其化圆为方的密藏图式双龙窃曲纹，表达伏羲六十四卦合成的“太极”，即一年的太阳圭影全集。正午阳光照于直立的八尺表木，投影于地，地面的圭尺标出影长，即为太阳圭影。上古伏羲族发明的伏羲六十四圭象，即记录一年太阳圭影之符号。伏羲六十四圭象全集，即伏羲太极图。由于伏羲六十四圭象又被移用于占卜，于是“圭”加“卜”作“卦”，“圭象”改称“卦象”。

春秋中晚期的蟠螭两仪纹，表达“太极”一分为二的“两仪”，即上下半年的太阳圭影合集。

春秋中晚期的蟠螭四象纹，表达“两仪”一分为二的“四象”，即春夏秋冬“四时”的太阳圭影合集。

春秋中晚期的蟠螭八卦纹，表达“四象”一分为二的“八卦”，即分至启闭“八节”的太阳圭影合集。

春秋中晚期的蟠螭十二月纹，表达“六十四卦”的一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