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爱恋·有一种缘分叫遗憾（5）

挥着法国帽子的少年

一次寻常的相遇，埋下了一生的美丽缘分，这也许便是命运的神来之笔。

来到西班牙不久，三毛认识了一个男孩，她给他取的中文名字叫荷西。她原本觉得他应该叫“和曦”，祥和的“和”，晨曦的“曦”，因为他就是那样一个温柔、平和、充满晨曦般温暖的大男孩。可“曦”字实在太难写了，他怎么也学不会，三毛便改称为“荷西”。

荷西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孩，他和三毛相识的时候，还不到十八岁。

三毛和荷西是在一个特殊的夜晚偶然相遇的。在西班牙有这样一个风俗，在圣诞夜十二点一过的时候，人们就要向左邻右舍送上“平安”的祝福。那天晚上三毛去朋友家过节，为邻居送祝福时，一出门就看到了荷西。

三毛第一眼看到荷西的时候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甚至在一瞬间，她内心闪现过一个念头，如果有一天可以成为他的妻子，虚荣心也就得到满足了。

由于三毛经常到这位朋友家里玩，而荷西就住在那附近，所以他们有了更多接触和交流的机会。在那栋公寓的后面，有一个大院子，他们经常会在那里打棒球，下雪的时候就会打雪仗，有时候还会去旧货市场闲逛。就算没什么钱，也能别有生趣地逛上一整天，穷学生的快乐从不会打折。两个人交流越来越多，了解越来越深，三毛沉浸在这段欢快的友谊里，而此时的荷西对三毛已经心生爱慕。

有一天，三毛正在宿舍里读书，她的西班牙朋友跑来告诉她：“Echo，楼下你的表弟来找你了。”朋友们开始不断起哄。

三毛很疑惑，因为她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表弟。她跑到阳台上一看，原来是荷西。他站在大树下面，抱着几本书，手里捏着他经常戴的一顶法国帽子，有些紧张和局促。

三毛匆匆地跑下去，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荷西紧张得闭口不答。三毛继续追问：“你的课不是还没有上完吗？”他说最后两节不想上了。

三毛又问他来这里做什么。荷西从口袋里掏出十四块西币来，然后说：“我有十四块钱，正好够买两个人的入场券，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吗？但是要走路去，因为已经没有坐车的钱了。”

三毛敏感地察觉出了荷西与以往的不同，但为了不让他失望，还是答应了他看电影的请求。为了减少车费的支出，三毛选择了附近的电影院。

在那以后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荷西接连地逃课来到大树下等待三毛。荷西每次来的时候宿舍的同学都会起哄。

三毛每次跑下楼都告诉荷西，不能再这样继续逃课了，可是荷西始终不为所动，仍会常常来找三毛。两个人都没有钱，就只能在街上走一走，有时候还会去皇宫看看，或者在垃圾场里拾荒……这样的日子虽然很惬意，但是后来三毛觉得他们俩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因为她知道荷西已经对她有了另一种情愫。虽然三毛内心很喜欢荷西，可他当时还只是个大学生，他们很难有确定的未来。

还未来得及告别，荷西便向三毛告白了，但三毛拒绝了荷西。他让三毛等他六年，等他念完四年的大学，完成两年的兵役，他们就可以结婚。他的理想就是有一间小小的公寓，有一个三毛这样的太太……

听着荷西的梦想，三毛心中涌入一股暖流。一间爱的小屋，一个温暖的家庭，这不正是当年她在初恋时的美丽向往吗？虽然她的内心在那一刻充满了感动，但是她最终理智地回复他：“荷西，你才十八岁，我比你大很多，希望你不要再做这个梦了，从今天起，不要再来找我，如果你又站在那棵树下的话，我也不会再出来了，因为六年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我不知道我会去哪里，我也不会等你六年。你要听我的话，不可以来缠我，你来缠的话，我是会怕的。”

三毛的拒绝让荷西愣住了。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问她，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三毛解释说因为他实在太好，才不愿意同他继续交往下去。

那天，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一齐走到马德里皇宫的一个公园里。公园里有个大草坡，三毛在那里对他说：“我站在这里看你走，这是最后一次看你，你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荷西站在那里，执意要看着三毛先离开。三毛却说：“不！不！不！我站在这里看你走，而且你要听我的话哟，永远不可以再回来了。”

因为担心荷西还会再回来找她，三毛又告诉他：“你也不要来缠我，从现在开始，我要跟我班上的男同学出去，不能再跟你出去了。”可说完之后，她又有些后悔了。因为她经历过初恋，明白一个人初恋时内心的脆弱，她担心自己的狠话会伤害荷西。

荷西答应她：“好吧！我不会再来缠你，你也不要把我当作一个小孩子。因为我们这几个星期的交往，你始终把我当作一个孩子，你说‘你不要再来缠我了’，我心里也想过，除非你自己愿意，我永远不会再来缠你。”

说完那些话，荷西慢慢地跑开，一边跑一边回头向三毛告别，喊着：“Echo再见！Echo再见！”

在那个公园的大草坡上，挥着法国帽子的少年，渐渐消失了。平时很少下雪的马德里，却在那天飘雪了，缔造了一片美丽的风景，也留下了一段伤感而青涩的故事，让三毛久久难以忘怀。她甚至想要说出：“荷西！你回来吧！”但她始终没有张口。有些故事，纵然是遗憾的，但也是美丽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一次美丽的遗憾，才给幸福的未来写下了序章。

洒脱的荷西，尊重了三毛的选择。在分别以后，荷西果然没有再来找过三毛。就算在街上碰到三毛，他也会像普通朋友一样，按照西班牙的礼节握住她的双手，亲吻她的脸颊，简单而礼貌地打招呼，然后告别。

在与荷西分开后，三毛又交到了一些其他朋友，其中就有一位日本同学。这位日本同学家境殷实，还在上学时，家里就为他在马德里开了一家豪华的日本餐厅。

日本同学被魅力四射的三毛深深地吸引，很快便开始用巧克力和鲜花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其实，这位日本同学也曾送过三毛更加贵重的礼物，可三毛觉得礼物太贵重，坚持不肯收。

三毛的宿舍里常常摆满了鲜花，同宿舍的伙伴都很高兴，三毛也迷迷糊糊地沉浸在这种浪漫中。后来，这位日本同学更是出手阔绰地买了一辆汽车作为订婚礼物来向三毛求婚。

看到这么贵重的礼物，三毛忽然冷静了下来，她开始认真地审视两个人的关系。过去的日子里她收了不少的巧克力和鲜花，但是也确实没有在心中生出真正的爱情。可这么长时间，她拿了人家的东西，也吃了人家的东西，还是有些心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拒绝，慌张得流下泪来。这位日本同学见三毛流泪，更是慌了手脚，便打消了结婚的念头。

求爱不得的日本同学伤心了好久，他虽然很好，可三毛无论如何也没对他产生爱情，只能默默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爱情是美好的，但有时候的确会裹挟着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诱惑。面对金钱、浪漫，三毛选择了尊重自己的内心，这是自爱，也是对那位日本同学的尊重。因为浪漫和物质而结合的情感关系是脆弱的，而两个人也注定都会成为其中的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