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向民众解说原子弹

抗战胜利后，对原子、原子弹一无所知的民众，还有对物理知识略知一二而对原子弹很陌生的记者，都渴望了解“原子弹为什么那么凶”“原子弹是怎么造出来的”一系列热点问题。

蓝天鹤不得不到处做报告，回答记者的问题。

他特别透露：在向日本广岛投下原子弹的前夕，所有参与“曼哈顿计划”的工作人员都收到了一封美国政府的信。信中首先说了一番杀人救人的大道理，并赞扬大家对全人类做的巨大贡献，然后请大家镇静些，毋为即将爆发的事件困惑而失去理智，因为这件事在不久之后就会见诸报纸，也会传到每位工作者的耳朵里。美国政府要求大家要异常镇静，不要对任何人说你做了什么。最后安慰大家说，你们所做的工作是救人的事，是拯救世人于战火的，不要误认为是残酷杀人的工作。第二天，原子弹在广岛爆炸的消息传来，参加原子弹工作的科学家才恍然大悟，他们三年来是在制造原子弹！

蓝天鹤说：“许多被蒙在鼓里的参与者，比日本人还吃惊！”

他告诉记者，原子理论并非一种新的理论。早在1905年，爱因斯坦就说过，人类若能够分裂出原子，就能得到很大的能量，物质的质量与能量是可以转换的。

原子能开始为人注意，是在居里夫妇发现了放射性元素之后。然而原子能研究，初期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直到1940年，欧洲战场形势渐趋险恶，纳粹德国全力研究原子的同时，有几位犹太科学家逃到了美国，同美国科学家共同组织了一个研究团体，这被美国政府视为军事机密。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发生以后，美国卷入二战，美国政府才决定，立即开展原子武器的研究。

抗战胜利后，有一种浮夸风在舆论中扩散，最典型的是：“我大中华系中、苏、美、英、法世界五大强国之一！”开口闭口，言必称“我们五强”如何如何。说起来过瘾，听起来舒服，而看看广大民众在饥饿线上挣扎的惨状，所谓“强”，实在有点虚张声势。

蓝天鹤是清醒的。

针对有人提出“过三五年，我们也要造出原子弹”，蓝天鹤委婉地表示，中国距离造出原子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还总结归纳出三条原因，解读为什么美国能很快造出原子弹。这与后来官方和科学家们的总结，竟如出一辙。

他说，原子弹的研究基于三个先决条件：第一是人才，第二是物资与金钱，第三是强有力的组织。这三点在其他国家看来是相当棘手的，但在美国却很容易解决。

一是美国战时动员最全面。当时总统令一下，全国居民不分男女老少，一律前往政府设立的特别登记处进行登记，表明本人专长技术。比如，三十岁的史密斯是位化学专家，五十二岁的弗兰克是个缝纫老手，十八岁的丹尼尔会修汽车，二十三岁的托马斯善于射击……三天之内，全部登记完毕。登记之后，政府很快就会寄来一张卡片，上面写明你适合做某一件事，现在政府需要你前往某地报到。这样，人尽其才，很快就把全国的力量集中起来了。

二是财力物力充足。美国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债权国，财力雄厚。铀是制造原子弹的主要材料，美国很缺乏，但它最亲密的邻邦加拿大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加拿大是世界上已知铀储藏量很丰富的国家之一，而且它与美国的关系很好。

三是研究机构众多，制造体系庞大、复杂而完整。研究和制造原子弹的大小机构有数百个，分布在全国各地，就连邻邦加拿大也有。主要的原子弹制造中心就有三个，一个在西北部的华盛顿州，一个在东南部的田纳西州，一个在西南部的新墨西哥州。此外，还有很多关于专业及技术理论方面的研究机构。美国政府调动了所有理工类高校及有专长的学校参加这项工作，成为研究机构中的一分子。

当问到蓝天鹤在“曼哈顿计划”中的具体工作时，蓝天鹤回答，生化方面共有二百多位专家，其中只有两位中国科学家。生化组主要是研究α射线、β射线、γ射线对生物所产生的损伤。

生化实验组属于原子弹研究部门中的医学部。医学部还要研究如何保护研究人员不受原子辐射的伤害。因为研究工作是军事机密，所以各部门间没有联系。数十万工作人员中，有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做原子弹方面的工作，剩下的不到百分之三的人知道自己在做原子弹研究，但这当中又有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的人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哪一部分的工作。了解全部情况的只有少数高层领导。

当时，蓝天鹤已经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因为他们研究的是原子裂变后三种射线对于人和其他生物的影响，这就说明要造一种原子武器。

蓝天鹤还根据自己的观察分析，告诉记者：原子裂变产生的巨大能量已经为世人所知，和平利用原子能的呼声越来越高。今后，原子能在能源、医学方面的运用会越来越广。

多年之后，翻阅那些相关报刊资料，我们能感觉到蓝天鹤不仅是科学大家，也是科普大家，他深入浅出地回答了当时公众急需了解的知识，完成了有关原子弹的大科普。这在中国，也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