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学习与生活剪影

居里夫人的二女儿艾芙·居里是个战地记者，要求到中国大后方了解女大学生的生活，得以到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采访。她写下了参观后的感受：“舞蹈课上，姑娘们表演了不同国家民族的民间舞蹈，水平很高。要不是老师们眯缝的眼睛，我还以为我在美国呢。”

走进学生宿舍，最能看到个性、习惯，甚至生活态度。

1942年12月8日，燕京大学为庆祝在成都复校一周年组织了多项活动。有一项活动就是男女生宿舍对外开放。位于天灯巷内的女生宿舍被称为“禁宫”，禁宫一开，男生纷纷涌入，个个惊叹一间间小房子，除了干净、幽美，还有精心的布置。比如，本来是破烂的窗户，用一块绿色花格布挂上，倒别有风味。小桌上还备有茶点。男生们兴奋地转来转去，哪里有糖果？哪里最丰盛？嘿，快来，这个房间糖果丰盛，却有女生“庄严”守卫，唱一首歌才能吃，逗得男女生笑成一团。

而燕京大学的男生宿舍占用的是何公巷的文庙。与“禁宫”相映成趣的是，大门上贴了一张纸，直书“圣域”。男生宿舍共计十间，每间住二十多个同学。第六宿舍在进门首间，去年曾拿“清洁锦标”，今天也不示弱，前一天即大加布置，气象一新。他们的茶点，是花了本钱的，精致而丰盛。伴随着留声机的音乐，来宾们都签名，吃茶点，赞美一番。离开第六宿舍，其他几间，男生的“英雄本色”更让女生们开了眼界。这间房门上贴着“大丈夫小节不拘，何必铺床叠被；独身汉叹无内助，谁为收拾衣裳”，横额上书“鳏庐”二字。那间房门上贴着“养天地之正气，爱绝世之佳人”。还有一间房门上贴着“一群单身小伙，全体半文不名”，横额写着“又穷又脏”。女生们一一浏览，边吃着糖果边笑个不停。

说到学习，五大学的学生可以自由读选修课，互相选修，游走于大师之间，饱啖学业之精华。

一位齐鲁大学的学生说，只要你不怕跑路，你可以到华西协合大学莫尔思那里学解剖，可以到齐鲁大学侯宝璋那里学病理，可以到燕京大学包贵思那里学英语，甚至还可以去听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音乐课。

从这间课堂到那间课堂，华西坝上，来来往往，都是学子们匆匆忙忙的身影。

曾是燕京大学研究生的华西协合大学化学系教授何伟发，在抗战之初发明了用普通汽油提炼航空汽油的方法，在美军战斗机上使用，与进口航空汽油效果一样，在业内反响强烈。他一上基础课，教室里挤了一百零八人，座无虚席。一点名，五大学的学生全都有，令他终生难忘。

而五大学的学生争夺最激烈的却是图书馆，要抢占一个座位，实属不易。那时，燕京大学在陕西街，学生宿舍只有菜油灯，冬天又黑又冷，而华西协合大学图书馆不仅有电灯照明，还生有火盆可供取暖。所以，“燕大”学生占座位最积极，以致后来，图书馆经办人员给梅校长送来账单说：“‘燕大’承担的电费最多。”梅校长略感惊诧：“电费不是五校共担吗？”经办人员解释说：“‘燕大’同学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占的座位最多，天天如此，所以嘛，这电费贵校就多承担一些。”为此，梅校长多付了电费也高兴。

五大学的毕业典礼，是华西坝最盛大的节日。

1945年7月初的一个星期天，在响亮的晨钟之中，五大学校长、系主任、教授们头戴方帽，身披黑氅，率领学子们，沐浴着朝霞，兴冲冲地走向赫斐院礼堂。

抗战期间，半个中国大地烽火弥漫，在华西坝，文化根脉仍在顽强生长。那笑容让人想起泰戈尔的名言：

生长的力量无法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