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童真的折射

林昭依旧以特有的冷漠姿态坐在夜色边缘，双手环胸，警惕地注视四周；

张老头支好一堆柴火，忙着往火堆里放木柴和草料，准备煮些清淡的汤给小桐补充体力。

我则在小桐身边，陪着她整理随身的物件，布偶依旧被她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

天空中，稀疏的星星在云层间闪烁，清凉的夜风吹拂过茂密树丛，带来些微的湿意。

小桐动作轻巧地蹲在岸边，小心翼翼地在浅水处翻弄几块小石头。

透过星光能看到她的瞳孔中泛着的亮光——那是过去童真的折射。

“哥哥。”她忽然轻唤一声，不急不躁，声音里带着点小小的羞怯。

我闻声走过去，蹲到她旁边：“怎么了，小桐？”

她撑着两只小手，捧着几块打磨得圆润的石头，像宝贝般地递到我面前：“这个……是我刚才在溪边捡到的。”

“颜色都很漂亮，虽然没有家乡河里的那样多姿多彩，但看上去也挺好。”

我接过那几块石头，一颗是鹅卵状的浅青，表面还有白色纹理，另几颗则带着不同程度的褐黄花纹。

小桐用指尖指了指那颗最大的圆石头，轻声说：“你看，这块石头像不像个月牙？小时候妈妈会陪我捡石头。”

“然后我们一起想象它们变成小动物、小房子……甚至说有时候捡到心形的，就当成‘爱的符号’……”

说到这里，她眼里泛出湿意，但嘴角浮现笑意：“我想……试着教你跟我玩这个游戏。”

“也许我们可以想象，这些石头其实是小兵或小宠物，能保护我们。”

我心头一暖，想起之前她讲述的回忆——她和母亲在村里河边捡石头的童年往事。

也正是这些点滴记忆在支撑她度过那段至暗时光。

于是我柔声道：“好啊，小桐。我很乐意学，你先教我怎么玩？”

小桐小脸露出几分害羞，将布偶往怀里紧了紧。

然后将那五六颗石头仔细摆放在地面，用手指在地上划了几个小圆圈：

“你看，我把它们放在这里，一个是家，一个是路，还有个是山。”

“我小时候会假装它们在这里安家，然后出门旅行，再一起跑到山顶上。”

我看她那认真的模样，心里闪过一丝感动，点点头附和：“嗯，像小时候过家家那样，对不对？”

小桐笑笑：“对，妈妈说我想象力很丰富，还会故意把石头摆成一个小镇。”

“我们会在里面给石头起名字，说这是小花、这是小宝……然后，妈妈就会笑嘻嘻地陪我讲好多故事。”

她双目微黯，但随即抬眼看我，“哥哥……你也能跟我一起玩吗？”

“我想……想让你当这里的一颗石头，呃，不对，就当你是这里的旅人吧。”

我忍俊不禁：“可以啊，没问题。我就当那颗最大的石头——好像挺圆润的。”

小桐点头：“对，就它。大点也好，像是队伍里的大哥哥，照顾其他小石头。”

说着，她轻轻把那颗最大的石头往最中间一摆：“这是你。然后这块细长一点的，就当林昭叔叔，嗯……它好像比较瘦长。”

“这个小一些的，就当张老头，我给它贴一片树叶当拐杖。”

我眉眼带笑，看着她认真地拾起一片小树叶，用口水沾了沾，贴在那块“小石头”上，扮演张老头的拐杖。

她还把另一枚略微不规则的石头放在最外侧：“这个……就当我自己，是不是有点小啊？”

我也凑过去，帮她再找一颗稍圆的石头：“这颗更像你，白白净净的。”

小桐双眼一亮：“哇，好可爱，那就用它演我。”

然后她把那颗“自己”的石头放到“哥哥”那块大石头旁边，“这样我就能跟着你，不会走散。”

看着她那幅专注又欢乐的表情，我莫名觉得温馨无比。

曾经的小桐，沉浸在对母亲牺牲的悲痛中，甚至无法与人正常对话；

现在，她却能在危机四伏的山野间，拿几块石头跟我们做“角色扮演”的游戏。

她的童真也许丢失太久，如今慢慢回归了点点，足以让人心生暖意。

林昭在不远处警戒，依旧那副冷峻神情；张老头拄着拐杖轻轻拍着腿，好似在默念什么心法；

小桐则坐在我身旁，抱着那只破旧布偶，一手轻抚怀中刚收好的几块小石头。

自从她开始用石头游戏重温童年时的微笑，旅途中的阴霾似乎淡了许多。

可我隐约感觉到，小桐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她的瞳孔虽闪着淡淡光芒，却潜藏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这天傍晚，我们照常在林间小溪旁整理营地，准备简单休息。

等待夜深时，林昭会值第一轮夜班，我和张老头则趁着这段时间补个短眠，好在凌晨或有状况时随时轮替。

小桐最近不再整夜失眠，但时常半夜惊醒、耳根透汗，那种不安的阴影依旧纠缠她。

我也只能守在她身边，不断给予安慰。

就在我升起篝火的时候，小桐静静地望向篝火，那眼神出神地发亮。

过一会儿，她像下了极大决心般，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蝇：“哥哥。”

我转头看她：“怎么了，小桐？”

她眼神闪烁，好似有什么难言的话堵在嗓子里。

迟疑许久，她才怯生生地问道：“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和那些怪物一样，你……你会不会杀了我？”

我心里狠狠一震，手中拣柴的动作瞬间停滞。

她平日里虽然也有过类似的忧虑，但从没这么直接说出来。

我看向她那副担忧的神情，眼底难掩恐惧——是对自己可能沦为怪物的恐惧。

我凝望着小桐那惊恐的神情，一时间怔在原地，心里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

四周篝火噼啪作响，夜风徐徐拂过，吹散袅袅炊烟，可我却感觉不到那份山林夜晚的宁静。

那几个简短的问题——“如果我变成和那些怪物一样，你会不会杀了我？”——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不去，让我一时间难以作答。

“哥哥？”小桐再次轻声唤我，惴惴不安地低着头，双手攥紧了布偶的破旧衣角。

似乎极度怕听到某种残酷答案，却又无可奈何地想要一个答复。

我试图平复内心的震荡。

她的问题是如此尖锐：毕竟，在我们接触过的那些怨灵、尸煞、阵灵之间，若真的走到那一步，局面将是无法想象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