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睹物思人

  仙食坊中，一层都是些散座，此时已经有了不少食客。

  天字号在二楼，都是包厢，比较冷清，只有零散的两三个包厢里有客人。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王玄之三人进入天字一号包厢，里面环境倒是颇为雅致，中式古典风格的装修，屋子极大，旁边还有一座小小的假山，流水淙淙。

  始一进来，王玄之便嗅到一股清冽的芬芳，沁人心脾，一时间毛孔舒张，浑身说不出的放松，心想这房间里的芬芳气恐怕也有些讲究，不过神情间没露出什么端倪，随即落座。

  “这是今日的菜单，请您过目。”服务员将一本菜单放到他面前，“您现在点菜吗？”

  “可以。”

  王玄之点头，两手按压着菜单，转头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每天都有限量菜，今天的限量菜是什么？可还有？”

  服务员眼睛一亮，立即道：“今日的限量菜是清蒸海怪。

  此海怪来自于南海，大约在半年前第一次走入人们的视野，在海上袭击当地渔民，已经有数条渔船被破坏，渔民死伤数十人。

  目击者称，海怪是一条怪鱼，体长四十多米，浑身棘皮，头似玄龟。

  十天前，五大宗门的几位高手一同前往南海，在海中击杀此怪，也弄清了所谓海怪的真相。

  它实际是一头亚荒种。

  神话潮汐在许多年前曾在当地驻留，当时出现一大批荒种，其中有一头荒种名为虬龟，极端强大，性情残暴，桀骜不驯，禁土曾试图接纳它，它剧烈反抗，杀伤禁土多位高手，最终被禁土击毙。

  斩杀海怪的五大宗门高手称，此海怪可能与当年那头虬龟有些关系，可能是那头虬龟的子嗣，血脉虽然不纯，但确实有一部分荒种血脉。

  荒种是集天地精粹所诞，它留下的血脉同样无比珍贵，咱们商会的会长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分来小半只海怪，又将之分割送往各地分部，到了咱们这里已经所剩无几了。”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上仙运气不错，先前后厨给了通知，说这道清蒸海怪还剩下三份，您要来一份吗？只需要一万八千灵币，您就能尝一尝传说中荒种血脉的味道。”

  一万八千灵币……

  这个价格确实有够夸张的！

  王玄之大感兴趣，点头道：“那就来一份。”

  随即，他翻开菜单，服务员陪在旁边，详细的介绍每一道菜的成分。

  “这道芙蓉什锦里面使用了十几种果蔬，这些果蔬都是在灵矿之土上生长出来的。

  灵矿之土都是灵石矿脉的矿渣，蕴藏着丰富的灵气，这些果蔬从土壤中汲取灵气，极具灵性，别有一番风味。”

  “来一个。”

  “这道烤灵羊用的食材同样有讲究，选用的羊都是以灵泉和灵草喂养长大，灵泉是灵矿附近的山泉，泉水清冽，水中蕴含灵气，灵草则是种植在灵矿之土上的植物，靡费巨大，四个月时，普通人就按不住了，等到长成，寻常铸骨养筋的降临者只怕都不是对手。”

  我竟然打不过一只羊？！

  如果我不是人形的，在降临者眼中，我就是个上餐桌的食材？

  王玄之大感降临者世界的残酷，并大大松了口气，幸亏自己手握真理，兜里有钱，所以只能作为食客，而不是餐桌上的食材：“这个烤灵羊，来一个。”

  “这道长生汤是以各种灵药调制，再经过仙女用丹火烹调，所谓素手调羹不过如此，能滋养血肉，延年益寿，是肉身与心灵的双重享受。”

  “来六例。”

  “……”

  王玄之一口气点了十二道菜，这才心满意足。

  服务员捧着菜单笑嘻嘻的退下，看他的眼神都快化了。

  嘭！

  包厢门关上的刹那，灵狐仙子撇了撇嘴，嘀咕道：“这小浪蹄子，看你的眼神都恨不得给你侍寝了，今天这一单，她至少能拿到两千灵币的提成，都快赶上我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王玄之饶有兴致的询问：“还有提成这一说？”

  “必然的啊，你难道没看出来那个服务员是一个悟真五阶的降临者？如果不是在神话荒漠，以她的真实道行，恐怕能一巴掌抹平这座城市，如果报酬不丰厚，她会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做服务员？”灵狐仙子酸溜溜的说道：“整个玄门商会，其实就是剑宗的换皮组织罢了，降临后，弟子门人全部转行做服务人员，不参与降临者之间的打打杀杀，通过服务行业、倒买倒卖来赚取资源，安全不说，弟子门人的收益都要远高于其他道统门派。”

  “聪明的做法。”

  王玄之点头，今天他算是开眼了，对这些降临者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许是像他们这样的豪客并不多见，仙食坊的上菜速度极快，没过多久，一道道菜肴便送上桌来。

  顿时，屋内清冽的芬芳气大作。

  及至此时，王玄之才忽然明白，原来屋内的芬芳气并不是什么香薰，而是残留的……饭香！！

  这仙家饭菜，散发出的香气都与凡人饭菜不同，香气清冽淡雅，仅仅呼吸一口，便浑身放松，心神安宁。

  “等不等茉莉他们？”灵狐仙子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佳肴，悄悄吞咽了一下口水。

  月君性子冷淡，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不过看着桌上的饭菜仍旧眼睛明亮。

  这绝对是一顿盛宴，全是大补之物，对修行帮助极大，没人能拒绝，尤其是在神话荒漠，更难能可贵。

  “花钱的等蹭饭的，没天理了，不管他们，我们先吃。”

  王玄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清蒸海怪，亚荒种的肉质非常细腻，入口即化，却没感受到什么温度，只觉得有一股清凉的气息流淌进胃袋里，紧接着他浑身发热，毛孔舒张，若是细看就会发现，每一个毛孔都在喷薄淡淡的霞光。

  最近这阵子，他在铸骨层面本来就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仿似在酝酿着一场变故，伴随着这大补之物入口，此刻脊椎骨轰鸣，那种感觉忽的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他的脊椎骨……宛若一张深渊巨口，能吞噬一切，表现出了强烈的饥饿感，亟需进补。

  王玄之放下筷子，闭着双眼静静品味这种感觉，片刻后，怅然若失的感慨：“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大香蕉这么香……”

  灵狐仙子与月君同样在回味消化，闻言二人齐齐睁开双眼，眼神古怪的看着他。

  “你这是睹物思人了？”灵狐仙子小心翼翼的询问。

  “是的。”王玄之郑重点头：“一个亚荒种就这么香，真正的荒种又得香到什么地步？！”

  “可怕的想法。”

  灵狐仙子点评。

  假山上的凤尾蕨忽然“扑簌簌”的颤抖起来，叶片上浮现出眼耳口鼻，大香蕉尖锐的大叫道：“你这个畜生，我把你当做人生导师，你居然想吃了我？”

  王玄之一怔，瞄了一眼那凤尾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原来你在啊！”

  “无聊嘛，我就跟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仙女之类的……”大香蕉有些不太自然的回应。

  饥饿感变得越来越强烈，已经到了很难压制的地步，王玄之的神情“倏”的变得古怪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香蕉，忽然说道：“我好饿啊……”

  “饿你就吃饭啊，你看着我干什么！！”

  大香蕉下意识的拔高了声音，此时的王玄之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身上散发着一种让它心惊肉跳的气息，凤尾蕨的叶片扑簌簌的颤抖着，叶片上的眼耳口鼻迅速消失不见。

  凤尾蕨很快恢复正常。

  大香蕉溜了……

  “我好饿啊……”

  王玄之低声呢喃，目光从凤尾蕨上转移开来，直勾勾的盯着月君。

  “饿了就吃点东西。”

  月君语气温柔，手中忽然出现一块绿莹莹的造化奇石，她拈着造化奇石递给王玄之，笑着说道：“先吃一块小甜点吧。”

  王玄之眼睛一亮，接过造化奇石丢进嘴里,“咔嚓咔嚓”咀嚼起来，最后“咕咚”一下将石头咽到肚子里，慢吞吞的扭头看向月君，呢喃道：“我好饿啊……”

  “嘶！”

  灵狐仙子倒吸一口凉气，伸手不停搓着自己的手臂，手臂上尽是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饿了就吃饭，乖！”

  月君将一整只烤灵羊推到他面前。

  王玄之呆滞的眼睛骨碌一转，目光落到烤全羊上，瞳孔里涌动着不加掩饰的欲望，一把撕下一条腿来大口咀嚼起来。

  “呼！”

  灵狐仙子松了口气，哆哆嗦嗦的拿起筷子，低声道：“讲真，我有被吓到。”

  月君淡淡道：“他吃饱之前，我建议你最好别动筷子。”

  “怎么了？难道他还护食？”灵狐仙子动作僵硬。

  “那倒不会。”月君笑了起来，轻飘飘的说道：“他如果吃不饱的话，会把我们两个全都吃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