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凉丝丝

  茉莉生活向来节俭，当然，这种节俭仅仅是针对别人。

  比如，她的卧室里用的是一盏非常豪华的西式水晶灯，但王玄之这边的屋子里却安排了一盏不足六十瓦的白炽灯。

  白花花一片的天花板上突兀的缀着一颗沾满苍蝇屎的灯泡，怎么看都不美观。

  王玄之不止一次的表达过不满，茉莉却振振有词，认为他一个臭男人，根本不需要那么明亮的光来看清自己的美。

  不得不说，在“入乡随俗”这一块茉莉一直适应的很好，作为一个外星人，她居然用了短短不到三四年的时间就学会了打拳，且拳法高深莫测、神出鬼没，在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细节上都能大展拳脚。

  夜深了，那盏白炽灯显得愈发惹眼，让整个房间都处在一种昏黄且透着少许凄凉的情境中。

  王玄之安静的盘坐在床上，昏暗的光线下，他攥在手心里的灵石一闪一闪，整个房间忽明忽暗，他神情安宁，好似在母亲怀里进入梦乡的孩童一样，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只是呼吸却处于一种停滞状态，胸膛与腹腔正保持着一种节奏起伏。

  灵石内，那些絮状物仿似拥有了生命，像一条条灵巧的鱼儿一样游动着，破开灵石的刹那，立即化作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顺着王玄之的毛孔钻进去。

  弹指刹那，灵石中的絮状物已被抽干，剔透的灵石迅速黯淡下去，就像凝固的胶质物一样，色泽发生变化，转眼变成一颗耗不起眼的石头。

  王玄之睁开双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总结出了一些规律，《道藏》上记载的这种腹式呼吸法只有在手握灵石的时候才有用，没有灵石时，哪怕方法用对，最后的结果依然是——自己会被憋醒。

  此时，他渐渐从那种空灵安宁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托着下巴静静思考着：

  “《道藏》上说，仙道始于人道，仙道之基在悟真，悟真有九品，九品超凡。

  大概的意思是，悟真境是修炼的第一个大境界，也是人道之境，这个层面旨在开发挖掘肉体凡胎的潜力，打下问鼎仙道的基础。

  它一共划分九个层次，这是因为在这个大境界里，发掘肉体凡胎的潜力，一共会发生九次质变，因此衍生出的九个小境界，从一阶至九阶，九阶之后，超凡脱俗，那个时候具备的力量大约就不能称之为是人了，已经超出这个范畴。

  不过，仙帝留下了一些自己的见解，认为悟真不止有九阶，或许还存在十阶。

  只是，九已是数之极近，何来十？这就涉及到了突破极限。

  但悟真到底能不能破限，目前还存疑，十阶只是传说。

  那些东西离我太远，先不做考虑，我现在连一阶都遥遥无期。

  《道藏》说，吐纳呼吸，洗精伐髓，肉身通灵，以致神醒。

  这是一阶的标准。

  神醒，是这个阶段最重要的特征，也是这个小境界的质变门槛。

  吐纳呼吸是过程，在此期间摄取灵气进入自己身体，也就是所谓的洗精伐髓，洗精伐髓能让肉身通灵，肉身通灵则神醒。

  逻辑大概是这样的逻辑，可是……我的神怎么还不醒呢？昏迷了吗？”

  想到这里，王玄之轻轻叹息，一脸惆怅。

  快半个月了，他如饥似渴的吐纳了半个月灵气，期间茉莉来到房间，一把把他从床上拽起，盯着他屁股看来看去，把他吓够呛，生怕茉莉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根仙女棒来。

  他委婉的表示，他理解单身大龄女青年生活的苦闷，但有些东西自用就好，不必拿他人来消遣。

  好在，茉莉最终没有掏出仙女棒，盯着他的屁股看了半天，揶揄说担心他屁股上是不是生根发芽了，整个人粘在了床上，不然何以连吃饭都要茉莉小姐送餐？

  这就是王玄之这半个月来的生活状态。

  按说，自己早就该神醒了！

  他仔细的请教过茉莉每一个细节。

  所谓洗精伐髓，其实就是吸收灵气时那种凉丝丝的感觉，在此期间，灵气会滋养每一寸血肉。

  而肉身通灵，指的是灵气滋养遍了每一寸血肉，这最明显的特征是，在一段时间内会有强烈的精神洁癖。

  茉莉说，这个时候，会感觉自己是一个美美哒的小仙女，飘然于世外，看谁都觉得很肮脏，这是一种肉身变化导致自我认知紊乱。

  这种感觉，王玄之也有过，那是从前几天的清晨开始的……

  那天早上，在冲水声的中茉莉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看到对方的刹那，王玄之产生了无以言表的强烈嫌弃，他当时的心理活动是——

  哇，这个女人长得还可以，可她居然会拉屎！

  她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王玄之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那一刻他害怕极了，觉得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甚至因此而焦虑，担心自己会不会从此对女性产生极强的抵制心理，并转而将刺刀对准同类。

  那天，他饭后休息了很长时间，用茉莉的手机查阅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但类似的案例没发现，反而看到了许多同类相残者的惨淡结局，这些新闻无一例外的都挂着一个巨大而醒目的标题——愿天堂没有毒屁股！

  毒屁股……

  这三个字眼狠狠刺激了王玄之，那种症状再次出现，他冲进洗手间吐了很久。

  最后，他强忍着羞耻请教茉莉，茉莉在嘲笑了他将近半个小时后，说他这是肉身通灵的症状。

  茉莉是在汲取了七十六颗灵石，用时大约将近三个月的时候达到这一步的。

  王玄之……则是在整整吞噬了上千斤灵石，用时十一天的时候做到这一步。

  肉身通灵后，将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发现自己可以清晰感受到体内贮存的灵气，这便是所谓的——神醒！

  茉莉在肉身通灵后当天晚上就出现了神醒的状态，她说，神醒一般会在肉身通灵后三天之内出现。

  然而，这是王玄之肉身通灵的第四天了，他依旧没有任何神醒的征兆。

  ……

  思索许久，王玄之伸手摸向床头的手提包。

  手提包里只剩下一块鸡蛋大小的灵石。

  他环顾房间，窗台上空了的手提包摞起厚厚一叠。

  “最后一块了……”

  王玄之自语，前两天茉莉取灵石回来后，忽然说了一句，这是最后的灵石了，他本来还想问对方为什么，但看到对方的神情后，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当时，茉莉在笑，看得出来，她努力的让自己笑的自然一点，但多少还是有点僵硬，冲着他挥舞了一下拳头，说了句——加油！

  认识快小一个月了，他是第一次见茉莉如此正经。

  “是我吸收的太多，他们受不了，决定不再投入了？

  不太像！也不合理。

  应该是我吸收的灵石数量有什么讲究，虽然不知道这个数量意味着什么，但肯定是有说法的，他们精准的给了我一个数量，如果超过这个数量没有结果……可能，我就会被判定为——无价值！”

  王玄之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从那群精神病的风格来看，不像是坏人，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自己有神火在身上，安全没问题。

  但是，无价值意味着不值得继续投入，这个结果……王玄之同样接受不了！

  他永远忘不了大哥头颅被撕掉那一幕。

  刻骨铭心的仇恨不需要挂在嘴上，也不需要用怒吼来宣泄情绪。

  他嘻嘻哈哈仿似一切悲剧没有发生，但心里早已坚定，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

  想到这里，他再次闭上眼睛，迅速进入胎息状态，手心里的灵石明灭不定，灵气被他汲走，化作丝丝缕缕凉意在他体内游走。

  随后，这种凉意开始在全身出现，经久不退。

  “这一次，果然不一样！”

  王玄之心里一喜，往常凉意往往是一个点，在游动，这次全身都凉了，以往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心绪的波动险些打乱胎息节奏，他连忙稳住，不去多想。

  凉意越来越重。

  这是一种很舒服的凉意，不冷，只觉得整个人在凉意中变得越来越清醒，头脑格外清醒。

  噗！

  忽然，有一只手在他头顶拍了一下，很突兀，只是一闪而逝的触感。

  在这一拍之下，王玄之感觉自己忽然变得轻灵，整个人……飞了起来！

  神醒了？

  这神醒……好像跟茉莉形容的不一样啊！

  自己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灵气。

  或者说，这就不是神醒！

  王玄之直接被吓醒了，睁开眼睛的刹那，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种半透明的形象，进入了一种特殊的视角。

  准确的说，他正在俯瞰整个房间，并发现，床上还盘坐着一个自己，一动不动，看起来就跟硬了似得……

  凉了，硬了……

  王玄之脸上的笑容凝固，并冒出一个惊悚到极点的想法——难道……自己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