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那，那就好。”

殷秀儿自以为已经得到了想要的。

她当即以袖掩面，羞羞答答地垂下了头：“就这样说好了，那我日后便也来伺候林举人老爷。”

可是男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但是我不同意。”

“堂姐，我是绝不会娶什么平妻的，也不可能让你入门。这话真是荒谬，请你和你娘日后都不要再提了！”

殷秀儿愣住了。

她半晌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

殷宁都没有拒绝，怎么到了男人这里，男人反而是拒绝了？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人会拒绝主动送到嘴边的肉吗？！

所以，殷秀儿试着还想最后挣扎一下：“举人老爷。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呢？”

“我，我对你一片真心，这么多年，你难道对我，没有一点在意吗？”

可是林淮生脸上神情冰冷，再也没有往日的温和。

林淮生就这样冷漠地看着殷秀儿。

声音平静，又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堂姐，你必然是误会了什么，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心意，你在我心里面，和村子其他人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之所以现在还跟你说这些话，都只是因为，你是殷宁的亲戚。”

“我会告知婶婶，让婶婶给你寻一门别的亲事。”

“也请你日后不要要登我们家的门了！”

夜已经深了。

殷秀儿一脸惨白地走出了殷宁家的院子。

而早就等在墙根拐弯处的婶婶看她出来了，马上冲上去，急不可耐地抓着她：“闺女，到底怎么样了？”

“林举人老爷接受你了没有啊？”

殷秀儿的状态很不好，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脸色苍白，低着头不肯说话。

瞧她的样子，婶婶大致猜到了结果。

婶婶当时就绷不住了，简直气得发疯，直接上手推了殷秀儿一把：“废物东西！”

“真是白养你了！我看我就是养条狗都比你争气！”

“那殷宁也不是个东西，说话不算话的，一家子狗玩意，我现在就找他们去！”

这一下像是把殷秀儿的魂给推回来了。

她赶紧拉住了自己的亲娘：“去什么去啊，娘，你还不嫌丢人吗！”

还不等话说完，殷秀儿也委屈极了，泪水直接夺眶而出：“不是殷宁，是举人老爷不肯要我！”

“举人老爷还让我们不要再上他家的门了。”

殷秀儿泪如雨下：“娘，你不是说，只要有我在场，举人老爷便总是看着我，必然是心里对我有意思的吗！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现下被人家直接赶出了门，娘，这可让我怎么活得下去呀！”

听见了女儿的哭诉，婶婶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和心虚。

但随即她便镇定了下来，一把握住女儿的手，像是给她吃定心丸一般：“闺女，咱们不能乱。”

“你放心，天底下哪个男的不爱偷腥？我就是不信，举人老爷就真的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们读书人，最是会装模作样！”

殷秀儿哭得厉害，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那、那怎么办？”

婶婶冷冷一笑，仿佛做定了什么主意：“哼，举人老爷不要你，你就不知道自己去找他吗？戏文里怎么说得来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只要旁边没人，孤男寡女，我看他装到几时！”

殷秀儿听了这话，脸色越发的发白。

殷秀儿有些惶恐地说：“娘，我，我可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这些事情要是做了。日后怕是想嫁人都不成了！”

这话是真的让婶婶气昏了头。

“真是没出息！”

婶婶又动手，狠狠地拧了几下殷秀儿的胳膊，拧得殷秀儿哀哀直叫也不肯松手。

“眼前到手的富贵都不要，你以后还能嫁一个什么好人？”

婶婶训斥她：“难道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泥巴里面滚一辈子，滚到死不成！”

可是殷秀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哭着喊出声：“娘！可是如果我真的这样去做了，万一林举人老爷还是不肯要我，我会被浸猪笼的！到时候连村里这些庄稼汉子都嫁不成了！”

想不到女儿竟然会这样反抗。

婶婶一时之间愣住了。

今晚的月亮发黄，不够亮堂，乡间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四处无人，静寂无声，只有风在远处的荒野呼啸着。

往家里走的一路昏暗里，母女俩突然都停住了脚步。

两人就这样相对着，也僵持着。

听见殷秀儿这样哭喊。

婶婶的反应却很平静，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平静里透出一股狰狞之意：“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个赔钱货？连个男人都把不住！”

“还没良心！”

“你就知道自己嫁人享福去，你怎么不想想你弟弟？”

“你弟弟犯了那么大的错，要是搭不上林淮生，你让你弟弟怎么活？”

“我告诉你，你要是没办法爬上林淮生的床，那就把自己洗干净，等着我把你送去县里，给衙门里那个五十多岁的王师爷做妾吧！”

殷宁并不知道这场母女密谋。

被堂姐吵了那么一通，殷宁忽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卸掉了。

就像被抽去了主心骨一样，她倒在了床上，一动不动。

委屈吗，憎恨吗？

明明是拦着堂姐跳火坑，她却有口难言，害得姐妹情分就这样断送。

还有堂姐那句话——

殷宁！你日后能有什么好结果！

轰隆隆得，滚雷一般，炸在她脑中。

屋里难得地点了油灯。

殷宁盯着这一点跳动的烛火，很安静地流着眼泪。

林淮生看见她这样子，觉得有些心疼，便一边去熄灭了油灯，一边温言地劝她：“莫要盯着油灯看，别伤了眼睛。”

殷宁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林淮生知道，殷宁这是真的伤心了。

于是，他也上了床榻，从背后把殷宁抱住，把这小妇人揽入自己怀中，低声温言劝慰：“堂姐一向与你交好，她今天说这些话，想来是婶婶逼迫她说的，你不必往心里去。”

顿了顿，又接着劝：“反正今日该说的话全说了。”

“等几日，她们死心了，也想开了，日后大家还是可以做亲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