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外

我叫陈淮安，今年十八岁，河北省海城镇人。

海城镇在之前叫海城村，几个村子都是靠海的渔村。村里的村民绝大多数都是靠着下海打捞海货为生，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老人都说，渔民靠做海，七分运气三分技术，出海有可能满载而归，也有可能收获无几，甚至会人船两空。

所以说，这就是赌，跟天赌，跟地赌，跟命赌。

民间有句话说得好：

半寸板内是娘房，半寸板外是阎王。前怕风暴连浪起，后怕强盗一扫光。

船员这个职业铺着水盖着天，充满了不确定性，没准哪天挨上了风浪，就回不来了。

因此一般海边的人都会相信一些精神上的东西。

比如妈祖、水仙、龙王爷、南海观音、北帝玄武等海神，除此之外，还有诸多禁忌，祖祖辈辈传下来。

我从小命运多舛，在我十三岁那年，我爸就死了。

但是我爸并不是死于风浪，也没有死于出海，而是死在停在码头的船舱里，死状非常诡异。

后来听人说，我父亲当时通身铁青，坚如钢铁，全身一滴血都不剩。而他的脖子上边，赫然有两个黑乎乎的血洞。

那场景触目惊心，就像是被什么恶兽把全身血液吸干一般。

很快有人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全都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但是我父亲的死状非常离开，看起来应该是被野兽袭击而死。

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父亲的死因，但是当时那些见过我父亲遗容的人脸上的惊惧，让我把那一张张脸，深深地烙印在我幼小的心灵中。

当时的我只有十三岁，母亲不想让我看到我父亲的惨状，当下叫我舅舅把我带走。直到我父亲被入敛入棺，我只看到贴在寿材前边的那张生前的黑白照片。

自从我父亲死后，我妈就开始生病，常年卧床不起。

我有四个舅舅，他们都竭尽全力接济我家。如果不是那样，我和我妈根本就活不下去。

乡亲们从一开始的同情可怜，到后来的风言风语，最后还有人说我爸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受到龙王爷的惩罚，被海妖挖去了心肝。

本来我爸死状就诡异，再加上那些渔民本身都神明敬畏，这种流言不胫而走，很快传遍十里八乡。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直到我上了大学，认识了一个足以影响我以后人生的人，他就是张学坤。

张学坤并不是跟我一起考入高中的，是高三下学期才从别的学校转学过来的。

有一次，他当着全寝室同学的面，说我是没爹养的孩子。我大怒之下，跟他撕打起来。被他一拳打到鼻子上，顿时鲜血横流。

班主任看到这一幕，也劝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张学坤的老爹是做生意的，家里有得是钱，之前还给学校捐过款，所以在学校张学坤就是一个小霸王，每个老师都畏于他家的权势。只要是他犯了错误，都会不了了之。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我家的事情就在学校里传开了，而我就此被所有的学生孤立起来。

正是因为如此，我的心里慢慢形成自卑的心理。

这一天放学之后，因为我上学在镇上，而我家在村子里，所以我从学校到家得有不短的一路要走。为此我妈给我买了自行车，让我可以减少在路上的时间。

今天我像往常一样，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我方才收拾书包回家。

从学校到家，要经过一段黑暗深遂的巷道，从里边经过，阴阴冷冷，而张学坤每次都在巷子里边等着我，见到我之后，二话不说先打我一顿，而后才会放我回家。

这几乎成了每天必然发生我身上的事情。

所以说，每次走到巷口，我都会被他们吓得胆战心惊。

这巷子却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我没有办法，明知道进去之后会遭到张学坤和几个差生的毒打，我还是咬咬牙走了进去。

果然，没走多远，我就看到张学坤和那几个跟班靠在墙边，排成一排各自抽着烟。

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看到我走过来，张学坤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丢，向我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多等了半个小时？”

我一听这话，不由一愣。

而张学坤这时候，却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啪”一声，这一巴掌打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是谁直接一脚踹在我的腰上。

我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我本能地抱着头，蜷缩着身体，任由他们在我的身上拳打脚踢。

不知道打了多久，他们似乎是打累了，这才停了手。

张学坤恶狠狠向我啐了一口，说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打你，告诉你，你跟白洁的那点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就是要天天守在这里等着你，我天天打你，我要把你踩在我的脚下。”

说完，张学坤又从头给了我一巴掌。

而后，伸手从我的裤兜里把我吃饭的钱掏出来，而后才跟那些跟班大笑着扬长而去。

我躺在地上，感觉着身上的疼痛，一动不动。

不过对于他们的凌辰，一开始我还感觉到羞耻，但是现在，经历得多了，我反而心头有点麻木。但是屈辱的感觉像是刀子，一下一下剜在我的心头上。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前边传了过来：“天天挨揍，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一听这话，我下意识遁声一看，整条巷从头能看到尾，却没有看到说话之人的身影。

我一下子就感觉到头皮发麻，莫非是见了鬼了？

想到这儿，我立马站起身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身后那声音再次想起：“陈江海那样的汉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窝囊儿子？”

我猛地转身，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带着一脸不屑地看着我。

吴瘸子？怎么是他？

这个吴瘸子在村子里开着一家寿衣店，年过四十也没有媳妇。

去年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

女人叫小翠，但是村里人说这个姑娘是吴瘸子花钱买来的。

小翠在吴瘸子家里已经一年了，她少言寡语，很少说话。

听人说小翠刚来的时候，总是逃跑，被吴瘸子用铁链锁住腿脚，拿鞭子像抽牲口一样抽在小翠的身上。

当时，每天晚上，附近都可以听到小翠的凄惨的叫声。

后来把小翠生生打服了，才不敢再跑，一直在吴瘸子家住到现在。

村里的人都说吴瘸子造了孽，到最后肯定是不得好死。

我没有想到，这吴瘸子居然这时候出现在我的眼前，还莫名其妙对我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