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原来是他

在两个校尉被带下去以后，空心再度坦言愿意告知韩羽实情。

其实从韩羽现身灵隐寺那一刻起，空心便已然知晓自己的结局，所以刚一来到衙门内，便想告诉韩羽实情。

然而韩羽却阻止了他，执意要从那两个校尉的口中得到。

此刻再度听到空心此言，韩羽不由冷冷道：

“你的话，能信么？”

“侯爷......小僧......”

空心闻声一怔，满眼皆是愕然与惶恐。

韩羽继续道：

“一个出尔反尔，不礼佛法，不尊佛道的和尚说的话，能值得相信么？”

“就算本候愿意信，世人会信么？”

“就算大家都相信，那人也有足够的理由反驳，毕竟你的把柄在他的手中，你反咬他一口，合情合理。”

原来，韩羽早就想到了空心之言，无法作为呈堂证供，所以这才一直不让他开口。

能使唤得动官军校尉的，其身份地位一定不会低。

要知道即便是韩羽，堂堂侯爵，也无权擅自调动某个卫所的官军。

毕竟他未曾真正意义上掌握兵权，他的手中不过有着五万蒙古旗兵的调动权，而这五万蒙古骑兵是没有正式列入朝廷军队编制的。

这也是韩羽当初为何要在广义地区让他们安家落户的原因。

说白了，五万蒙古骑兵就是雇佣兵，只要给他们吃喝，他们就帮大明打仗。

而真正的大明军队的调动，一定要有兵权的人。

比如袁崇焕和崇祯。

事实上，大明朝如今也只有这两人能调动某个卫所里的士兵。

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调动。

但袁崇焕和崇祯显然不可能派人调兵干出这种事，所以那两个校尉隶属某个卫所的可能性就没有了。

于是，关于这两个校尉的身份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们乃是某个王爷的护卫。

自朱元璋时代开始，各地藩王便有权保留属于自己的护卫，比如朱棣便是靠着自己的护卫，成功发起了靖难，从而坐上了皇位。

而后朱棣虽然削减了一些藩王的护卫人数，限制了藩王护卫的质量，但关于朱元璋的政策，他还是没有彻底改变的。

接着在宣德，弘治，正德，嘉靖以及万历年间，都曾对藩王的护卫数量进行削减。

至今，亲王的护卫数量已然不足一千，郡王的就更少了。

乃至于类似朱慈煏这等奉国中尉级别的王爷，只有两百来个护卫。

说得好听点这是王府护卫，说得不好听点这就是家丁护院，连编制也没有，级别待遇完全看归属王府的级别。

而要养活这两百人，显然也不是简单的事。

朱慈煏与先唐王朱硕熿之所以大肆敛财，兼并土地，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充实自己的护卫。

今晚这两个校尉，韩羽仔细的想了想，不可能是唐王朱聿键的手下，因为按照他对朱聿键的了解，朱聿键不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朱聿键没有这个胆量。

至于朱慈煏，韩羽也有些怀疑。

因为从荆州到杭州，千里之遥，况且卢象升此刻就在湖广，朱慈煏若胆敢派人到杭州找自己麻烦，卢象升只怕会抄了这位荆王的家。

朱慈煏虽然跋扈，但却不傻，从他在卢象升去了荆州后，主动清退土地便不难看出这一点。

于是，这两个王爷都没有可能，那还能有谁呢？

“淮王。”

空心给出了答案。

而当他说出这个名字，他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满是悔恨之色。

韩羽闻声，微微思索了一番，而后点点头道：

“原来是他。”

淮王朱常清与荆州朱慈煏一样，都是仁宗一脉，尽管他们年纪相仿，但按照辈分，朱慈煏应当叫他一声叔叔。

朱常清在万历四十四年受封淮王世子，去年刚刚承袭王位，按照级别，他也是属于奉国中尉一档，在大明朝的皇室宗亲中一直以来没什么存在感。

而朱常清的封地，就在饶州，距杭州不过百里。

要说哪个王爷最有可能对韩羽出手，必是此人。

“万历四十六年，小僧在饶州犯下大罪，被官府通缉，淮王将我送出饶州，送入灵隐寺中，这次让我逃过一劫。”

“此次淮王有令，小僧不敢不从，还请侯爷降罪。”

空心与朱常清的渊源，还要从朱常清成为淮王世子后开始说起。

当时的空心乃是淮王世子朱常清身边的一个护卫，而当时的淮王朱翊钜因为宠爱一个名叫王爱儿的青楼女子，于是直接把这个王爱儿带回了王府之中，并且让其成为了侧妃，抚养庶子朱常洪。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朱翊钜显然是想让朱常洪成为世子，承袭王位。

空心年少气盛，常为朱常清抱打不平，觉得淮王厚此薄彼，以庶易嫡，可谓昏庸。

但那时候的朱常清深感自己的世子之位悬之又悬，便让空心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时机。

这时，朝廷里的御史陈王廷以理相劝，告诉淮王朱翊钜，朝廷有制，嫡庶有别，倘若他在如此嫡庶不分，指不定朝廷那帮人如何弹劾他。

当时的万历皇帝，就是因为立太子一事，说白了也是为了以庶易嫡与一众文武大臣闹得心力交瘁，对这种事显然很敏感。

朱翊钜深知此事严重，于是将王爱儿赶出了王府。

原本实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毕竟王爱儿只是一个侧妃，而且还是个青楼女子，要钱没钱， 要势没势，全靠依附在朱翊钜身边，这才有了王妃的头衔，此刻头衔也没了，那便只能老老实实的当个普通百姓了呗？

可她想安安分分的当个普通百姓，朱常洪却不干了。

毕竟之前朱常洪是有机会争取世子之位的，可现在王爱儿被赶出了王府，那岂不是象征着他再也没机会争取王位了？

于是这家伙丧心病狂的与族叔朱翊銂偷入王府，盗取名册，宝物。

按照史书记载，江西按察使舒其志侦察其事，马上举报，王爱儿被处死，朱常洪赐自尽，朱翊銂等削属籍，永远禁锢，朱翊钜亦被夺四年俸禄。

但事实上朱常洪并不是自尽的，而是被人杀的。

“朱常洪是你杀的？”

韩羽听到这里，这才反应过来。

空心悔恨不已的道：

“当时年少，不知轻重，原本只是想教训他一番，但却被他言语相激，贸然动手间失手将他杀死了。”

“按察使舒其志与王爷商量后，对外宣称朱常洪乃是自尽而亡，但私底下却对小僧通缉，世子念及小僧乃是为他出气，所以暗中将小僧送到了杭州。”

难怪淮王朱常清能让空心为其所用，原来实情竟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