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士绅阶层的绝招

所谓得天下有道，其实说的就是得民心，得天下。

所谓得民心有道，其实说的就是将民众喜欢的聚在一起，民众不喜欢的不要强加给他们。

土改国政，清丈全国的土地，将所有的土地收归国有，重新划分给百姓，使百姓有使用权而无所有权，断绝土地兼并，使百姓世代有田可耕，有地可种。

而这，不正是百姓最想要的吗？

崇祯这么做，难道不是顺应民意，难道不是圣贤之道吗？

此一言，直怼得王洽哑口无言。

饶是韩羽也不由暗赞道：皇帝学问可以啊。

这都能找到反驳的点？

不愧是皇帝。

这时，一旁的梁成栋忽的出声道：

“陛下，王大人刚才的意思是，一旦战事将起，国库必定空虚，届时受制于江南各省赋税，朝廷只怕难以负担，最终还是要与这些地方士绅妥协，朝廷脸上无光啊。”

说到打仗，怎么能够少得了他这个兵部尚书呢。

打仗最需要的是什么？当前是钱。

而打一次仗，需要花费多少人力财力物力，别人不清楚，他这个兵部尚书可是清楚得很。

江南的士绅一旦联合反抗，江南各省的赋税自然无法收缴，朝廷若失去了江南的赋税，等同于失去了钱袋子，那还拿什么去打仗？

按照他的说法，朝廷与江南士绅这场仗根本打不起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朝廷妥协，更改此次土改国政的具体内容。

如此一来，朝廷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诶，梁大人。”

“此言差矣。”

眼看崇祯思索无对，韩羽当即站了出来。

只听他若无其事的言道：

“即便江南士绅联合，他们总不见得自己亲自上战场吧？他们总得去招兵买马吧？”

“可如今国政，本身就是对普通百姓有利之政，当地百姓会愿意跟着他们一起造反吗？”

“若无百姓充当他们的马前卒，他们拿什么与朝廷对抗？光靠摇旗呐喊可不算造反。”

只要百姓不上当，江南士绅就没有底层基础，他们反抗也只能仅限于摇旗呐喊，对于朝廷而言，这不算什么大事。

然而王洽闻声却道：

“侯爷，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天晓得那些地方百姓会不会看在江南士绅出钱的份上，为他们效力？”

“这年头，别说普通百姓，便是朝廷命官，只怕也很难抵挡银子的诱惑吧？”

“想当初侯爷江南一行，查出那么多的贪官污吏，难道还不够证明江南士绅对江南官场乃至百姓的腐蚀么？”

他这话，也有些道理。

毕竟钱不是万能的，但一定是“可能”的。

只要他们出钱，百姓即便深知此次土改于他们有利，心里多少也有些难以抵挡。

而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真有百姓投入他们麾下效力，一传十，十传百，这人数不就起来了？

韩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肯定道：

“说得也是。”

见状，王洽当即咧嘴一笑，满是得意之色的道：

“所以即便陛下以圣贤之道治天下，天下也难免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战端一起，民不聊生，枯骨遍地，烽火不歇，我大明朝，如何经得起这般战火啊？”

话到后半段，他的脸色微变，一时又悲天悯人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真是在为朝廷着想。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文武群臣届时微微点头，看上去对他此言甚为赞同。

而王永光与侯恂，却是面不改色，不见波澜，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有言，无可听见。

崇祯将目光投向韩羽，眼见韩羽还在思索，他正要出声，却不料韩羽却忽的出言道：

“王大人，其实吧，这件事你得这么去想。”

“嗯？”

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了韩羽。

只听韩羽缓缓道：

“土地制度一日不改，赋税问题便一日得不到解决，强如当年的内阁首辅张居正，也只能糊弄一番，以解朝廷的燃眉之急。”

“你既知道我大明朝经不起战火纷飞了，那便该当也知道我大明目下最重要的便是推行土地改制，构建新的赋税制度，彻底解决千百年来的赋税问题。”

“朝廷散了，还能重建，可人心一旦丢了，那便是江山易主，国破族亡的下场。”

“胡言！”

韩羽的话音刚刚落下，便遭到王洽的呵斥：

“陛下乃圣德之君，万世之主，岂容你这般放肆！”

其他朝臣也纷纷附和，言道韩羽此言过于放肆，目中无人，竟敢欺君。

谁知崇祯对此却不甚在意，只淡淡言道：

“圣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

“朕可以不要这些士绅豪族的朝贡，但这天下民心，朕不敢丢，也不能丢！”

“你们若是觉得此番国政过于雷厉风行，那尔等便作壁上观，一切罪责由朕来承担！”

最终，崇祯用他难得一见的果决，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争辩。

其实崇祯和韩羽心里都清楚，这场争辩是必然的。

王永光，侯恂等人眼看四川之事和荆王之事没能掀起风浪，他们可不得着急么？

江南的士绅们手中虽然有钱，可毕竟没权。

因为这些人指望的就是他们，而他们如今在朝中的权力已然微乎其微，好不容易将张凤翼，王洽，梁成栋送入内阁吧，内阁首辅钱谦益还是个两面派。

他们能怎么办呢？

只能强行一试。

结果嘛自然也就可以预见。

崇祯既然决定了要实施土改，半途而废，绝无可能。

如此一来，他们也算是对得起江南士绅给他们送的那些礼了。

反正他们努力过了，只是没能达成目标，江南士绅总不能把火撒在他们身上吧？

朝堂上的争辩没能起到作用，直接影响到地方上的土改国政得以快速推进，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江南的土地清丈已然进行过半。

眼看全国土地清丈即将完成，被逼急了的江南士绅们终于是忍不住了。

崇祯五年，三月。

杭州知府谭心童上疏弹劾王永光，侯恂等人贪赃枉法，收受贿赂，渎职欺君。

苏州知府，扬州知府，乃至应天府京兆尹也纷纷上疏弹劾。

一时间，江南地区针对王永光和侯恂的奏疏宛如浪潮一般袭来。

“陛下，臣冤枉啊！”

“臣何来贪赃枉法之罪？更无渎职欺君之罪啊！”

“此乃诬陷，绝对是诬陷！”

王永光与侯恂自然是连连叫冤了。

因为他们清楚得很，这是江南士绅对他们的报复。

毕竟江南士绅花了钱在他们身上，他们却没能为江南士绅办事，可不得被整吗？

当然，这里面也还藏着第二层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