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冷处理

大明的王爷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太祖，成祖时期的王爷尚且还有点实权，干点实事儿。

越往后，越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呢？

这就跟从太祖皇帝朱元璋以后，历代皇帝生的儿子数量有关系了。

众所周知，亲王乃是皇帝的亲兄弟，郡王就是亲王的儿子，郡王的儿子被封为镇国将军，镇国将军的儿子被封为辅国将军，以此类推直到奉国中尉，不再降爵，从六品。

朱元璋尚且还能生上二十来个儿子，成祖朱棣也生了四个，命短的仁宗皇帝朱高炽后来居上生了十个，其中只有一个早夭。

大明前期的历代皇帝，总体来说还是比较能生的，每一朝的亲王数量和规格都还可以。

但是到了中期以后，皇帝虽然还能生儿子，但能够活下来的少之又少，亲王的数量急剧下降。

到了正德皇帝这里，居然一个儿子都没留下，最后让堂弟朱厚熜捡了个便宜当上了皇帝。

而嘉靖虽然一共生了八个儿子，可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两个。

崇祯的哥哥天启皇帝，一共三个儿子，全部早夭，最后让崇祯登上了皇位。

可以看得出来，自宣宗开始，皇帝的儿子想要活下来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而活下来的，皇帝为保证这些兄弟，叔叔伯伯或者侄子，侄儿不对自己的皇位有想法，将他们的规格一削再削，从朱棣开始至万历，大明各地藩王的规格等级可谓跌落谷底。

这也就导致大明的藩王虽然多，可真正有点儿实权能干事儿的，基本上没有。

正德帝时期好不容易出现个藩王叛乱，然而还没等正德帝率大军走到南昌，就被一代圣人王守仁给解决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大明的皇室宗亲越到后期，数量倒是越多，但实力却是越小。

以至于当初唐王朱聿键在面对韩羽的时候，根本没有勇气跟韩羽这个镇北侯掀桌子，韩羽让他清退田产，他就规规矩矩的清退了田产。

荆王朱慈煏显然没搞懂局面，他以为自己是仁宗之后，有点牌面，朝廷怎么着也要给他点面子。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一个亲王的子孙沿袭得越是长久，王府的规格越是递减。

虽说他侵占了不少官田民田，能够在荆州一代作威作福，但他的这点实力在皇帝的眼中，甚至在卢象升的眼中，当真可谓屁都不是。

一个从六品的奉国中尉，凭什么敢站在一个正二品的七省总督面前耀武扬威啊？

而且这个七省总督还是韩羽手下的人，韩羽是谁？那可是大明朝如今的真正话事人！

韩羽能够让唐王轻而易举的清退田产，卢象升自然也能把荆州治得服服帖帖。

待得围观百姓都散了以后，卢象升看也不看朱慈煏一眼，只让他跟随自己进入知府衙门。

一向胆小怕事的薛玉阙眼见事端已经平息，急忙跟在卢象升屁股后面低头哈腰的端茶送水，哪里还有半分正四品朝廷命官的模样。

而朱慈煏眼见自己的护卫已经拿下，此刻也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卢象升让他进去，他哪敢多言半句，脸上虽一副不屑一顾之色，可双腿却很老实，跟在卢象升身后走了进去。

待得薛玉阙将茶水端上桌，卢象升这才看着朱慈煏道：

“王爷若是想继续在荆州当王爷，那我奉劝你一句，不该管的事别管，该做的事别等我催。”

“荆王府侵占了多少官田民官，霸占了多少百姓产业，我不说，王爷也别狡辩，回去以后，该退的退，该还的还，大家把事情做得漂亮一点，你好向朝廷交差，我也好向陛下复命。”

当初卢象升在前来江南接任陈奇瑜成为七省总督的时候，韩羽便对卢象升说过，江南之大，无奇不有，一切以国家为本。

这话听上去有点模棱两可，但卢象升这种聪明人一点就透，根本就不用想就明白这话的意思。

韩羽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江南，你别怕，只要你做的事对国家有利，任何后果我给你兜着。

有了韩羽这话，卢象升在江南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别说如此斥责一个王爷，便是让朱慈煏此刻立即前往京城负荆请罪，他也不会有半点胆怯。

朱慈煏闻声，还想倔强坚持一下，于是淡淡道：

“本王若是不按你说的做呢？”

他以为自己王爷的身份，仁宗之后的血脉，还能帮他维持住该有的体面。

可谁知卢象升毫不犹豫的道：

“当年圣人王守仁能够在月余之内平定宁王之乱，本督也能在弹指间平定荆王之乱。”

“王爷要不试试？”

“你敢诬陷本王谋逆？！”

听到这话的朱慈煏当即站了起来。

然而卢象升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淡淡道：

“不遵陛下圣旨，不顺国家朝政，甚至意图阻碍国政之实施，教唆百姓民变，王爷此举跟谋逆有什么分别？”

“你！”

朱慈煏当即没了声音，只两眼怨恨的盯着卢象升。

一旁的薛玉阙已然吓得浑身哆嗦，要不是卢象升在此，此刻他只怕早已找了个地缝钻了进去。

正厅之中一时沉默。

朱慈煏虽然跋扈嚣张，但卢象升的话，他还是听得懂的。

毕竟卢象升此刻乃是七省总督，卢象升说他谋逆，弹指间灭了，上奏朝廷后，估计也就三两句话的事。

别说他如今只是一个奉国中尉，即便是亲王，只怕也不会让卢象升多几分重视。

而且卢象升这话还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卢象升当真有这个本事。

要知道卢象升在山东可是剿灭过李自成的。

“怎么？”

卢象升见他半晌不说话，当即若无其事的言道：

“王爷怕了？”

“呵呵。”

朱慈煏只是冷笑。

见状，卢象升好不动怒，只淡淡言道：

“现如今朝廷是个什么光景，想必王爷心里也清楚，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王爷最好有个底。”

“别等到有朝一日闹翻了脸，我将王爷的人头挂在荆州城头，那才丢了仁宗皇帝子孙后代的脸。”

话到这里，卢象升忽的停了下来。

对于他而言，他能表达的就这么多。

无论朱慈煏能不能听懂，他都没有必要继续多言。

当然，如果朱慈煏当真装作没听懂，非要乱来，那他可谓十分乐见其成。

因为比起这种言语上的威胁，他更喜欢直接动手。

朱慈煏双眼微眯，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最终却也是屁都没放一个，只一声冷哼，转头便走了。

薛玉阙见状，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在了地上，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