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终极一战

周延儒的怒吼显然无法阻止韩羽将他送入天牢。

几年前，他在将钱龙锡送入天牢的时候，脸上也曾有过韩羽此刻脸上的笑容，轻松写意，自然惬意，漫不经心，游刃有余。

只是时光转，今夕是何年。

此刻的他与当初的钱龙锡唯一的区别是，钱龙锡并未对命运的不公咆哮，也未曾对朝廷的黑暗怒吼。

钱龙锡默默的离开了朝堂，走入了他生命最后的归宿，那一间肮脏恶臭的牢房。

终于，此时此刻终于轮到他了。

在被关入天牢的那一刻，在走进曾经关押着钱龙锡的牢房中时，他终于绝望。

而韩羽离开前还特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且言道：

“今晚好好想想，明日如何在殿前回陛下的话。”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从此刻到明日早朝，不过五个时辰。

他需要在这五个时辰里决定是否认罪，是否接受命运的安排。

这对他而言，显然是极难的事。

因为他向来以老谋深算闻名，朝堂上的争斗，地方上的笼络都在他的算计中。

然而这一次，他只有五个时辰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何其的荒谬，何其的悲哀。

他瘫倒在墙边，用尽全身力气迫使大脑飞速运转，想要在无尽的绝望中寻找到一丝光明，透过眼前重重黑暗。

李知乐？杨怀荣？贺章宏？

都已无法拯救他的失败。

东林党？王永光？侯恂？

只怕也在韩羽的算计之中。

江南士绅？地方百姓？

远水救不了近火。

当他将所有人，所有要素全部思索一遍后，他忽然发现了一个诡异的问题。

满朝文武，朝中内外，他竟举目无亲！

万历四十一年，他连中会元，状元，历任翰林院修撰，右中允，左庶子，少詹事，正詹，礼部右侍郎等职。

崇祯二年，他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进入内阁，次年温体仁通敌，他成为首辅。

混迹朝堂近二十年，此时此刻的他竟在朝堂之上找不到任何可以相信的人！

每一个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尔虞我诈，每一个都在为自己的前途曲意逢迎。

每一张出现在他面前的笑容，此刻在他的脑海中都是那样的丑陋与肮脏。

每一道在他耳边响起的笑声，此刻在他的脑海中都是那样的恶心与刺耳。

近二十年的为官生涯，此刻环顾四周，他只看得到当年钱龙锡躺过的湿漉漉的地板，满是苔藓还残留着血迹的墙壁，以及那一扇只可望见一轮明月的东窗。

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他原本以为就算自己最终落败，也不过是个罢官免职的下场。

自己怎么会和钱龙锡一个下场呢？

被关进这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呢？

......

翌日，奉天殿。

周延儒的缺席，让东林党阵营中出现了一丝骚乱。

好在周延儒也不是一次两次缺席了，身为内阁首辅的他，没必要每天都来上早朝，崇祯早已习以为常。

可是当韩羽当面向崇祯陈奏昨夜已以科举舞弊罪将周延儒捉拿下狱时，原本尚显安静的朝堂顿时沸腾了起来。

“镇北侯你放肆！”

“你大胆！”

“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

东林党人集体炮轰韩羽，将奉天殿再一次变成了菜市场。

他们群情激愤，他们唾沫横飞，他们张牙舞爪，恨不得将韩羽顷刻间淹没，撕裂，而后粉碎。

那种源自于内心深处的恐惧在这一刹那尽皆化作莫名的愤怒，尽皆倾泻在韩羽的身上。

只是韩羽的无动于衷让他们的这种愤怒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火盆之中，冰凉。

韩羽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舞弊？”

“你是说周延儒，周阁老舞弊？”

崇祯也难以置信的看着韩羽，不过他难以置信的显然不是他问的问题，而是韩羽用这样的借口将周延儒下狱。

身为皇帝，甚至比韩羽更早接触东林党，他岂能不知东林党的势力？

韩羽竟将东林党的党魁给下狱了？

不是，这到底是闹的哪一出啊？

一时之间，饶是他，也不由懵了。

“陛下要亲审么？”

韩羽没有回答他的真实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闻声，崇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内阁首辅被下狱，这在大明朝内乃是天大的事，不止是崇祯，还有袁崇焕，钱谦益等人，也尽皆懵了。

他们搞不懂韩羽这一手，到底要干什么，这种做法，岂非是在与东林党决战？

满朝文武，上下官员，多少人是东林党？

韩羽抓了周延儒，这些人的奏疏能将崇祯给填满，搞不好甚至集体罢官。

届时，大明朝岂非彻底瘫痪了？

“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如此大事，为何不先与我商议？”

等待周延儒被押上奉天殿的时间里，袁崇焕十分不满的朝着韩羽低声问道。

他支持韩羽与东林党抗争，乃是希望韩羽能够打破东林党垄断朝政的现状，改善甚至改变朝廷上下如今的为官风气，整顿吏治，重振朝纲。

可他并没有希望，甚至要求韩羽将周延儒抓起来。

因为那不现实。

他更愿意看到的是，在韩羽的步步紧逼下，周延儒自己犯错，导致被崇祯疏远，被东林党所遗弃，成为双方的弃子。

可如今韩羽竟直接将周延儒给抓了！

这还了得？

“事发紧急，来不及与您商议，也未曾与陛下商议。”

“我之过也，还请督师见谅。”

韩羽微微侧目，略带歉意。

毕竟他的一举一动都与袁崇焕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一旦他行差踏错，袁崇焕势必遭到牵连。

说起来，这件事本就是他的唐突，理应与袁崇焕商议后再做决定。

只是非常之时，他没那么多时间与人商议，如果他不能在昨夜控制住周延儒。

那么今日的朝堂，便将是他被周延儒穷追猛打的局面。

“你有几成把握？”

袁崇焕闻声，思索了好一阵后这才继续低声问道。

“三成。”

“三成？！”

袁崇焕心神一震，眼中皆是震惊。

谁料韩羽补充道：

“三成将东林党连根拔起的把握。”

“至于对付周延儒嘛，督师等下请看便是。”

对付周延儒，韩羽没有别的可说的，他只有一句：天道轮回，世事必然。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镣铐的声音，仅一夜不见的周延儒，此刻已是披头散发，浑身褴褛，脚上和手上的镣铐让他步履维艰，脸上尽是莫名的痛苦。

他走进奉天殿，来到众人面前，而后在锦衣卫的驱使下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