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给杨家一个说法

无论是王永光弹劾杨宗望科举舞弊一事，还是侯恂弹劾韩羽收受礼金中藏有阉党旧物，韩羽由始至终也未曾解释过，只是死死咬住此乃党争。

党争二字，朝堂之上，便是一切问题的终结。

任何事牵扯到党争，这件事本身则不再重要，一切都可看作是政敌的诬陷与污蔑。

韩羽不但死死咬住此乃党争，而且还反手也将东林党给拖下了水。

你们诬陷我勾结阉党？

那我也诬陷你们与阉党暗通沟渠。

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什么招式是你们能用，我不能用的？

于是在他这番搅和下，东林党此番对他发起的进攻全都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无关紧要，又如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面，竟未能掀起一丝水花。

周延儒眼看崇祯对两件事不予置评，顿时气急败坏，奈何又不敢对皇帝说什么，只得忍气吞声，将满腔不敢咽回到肚子里。

一众东林党见状，深知今日无法对韩羽造成实质性的威胁，纷纷打起了退堂鼓，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再不多言。

可他们想全身而退，也不是这般简单。

因为他们进攻完了，韩羽却还没有。

只见韩羽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东林党，最终停留在王永光的脸上：

“王尚书，你弹劾杨宗望秋闱舞弊，却又拿不出真凭实据，杨家世代忠良，杨鹤与杨嗣昌父子更是为朝廷鞠躬尽瘁。”

“杨家被你如此污蔑，却叫他们日后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是了，你们东林党诬陷了人家，就想如此轻而易举的全身而退？

若让你们东林党当真全身而退，那杨家岂非白嫁了杨月蓉？

韩羽话到最后目光微凛，无端掀起一抹冷冽。

“侯爷还想如何？”

“难不成还要老夫给杨家道歉不成？”

王永光不以为然的道。

上疏弹劾这种事，不管有没有真凭实据，大多一经弹劾，有罪论罪，无罪作罢，还从未听到过哪个弹劾别人的，给被弹劾的道歉。

这就是大明言官的厉害之处。

言官一张口，无论有没有，那都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弹劾成功，言官为国家为朝廷为皇帝立功。

弹劾失败，那也是朝廷，皇帝担心矫枉过正，所以不予准奏。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对于发起弹劾的言官而言，都是一本万利。

于是在大明历史上，无数言官层出不穷，一个接着一个的飞蛾扑火。

最著名的便是杨廷和与杨涟。

这两个可是把言官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连皇帝都敢怼。

王永光身为吏部尚书，六部堂官之一，朝廷重臣，弹劾一个小小的杨家，失败了还要道歉？

简直是闻所未闻！

“不止要道歉，您老只怕还要备上一份大礼，亲自去一趟杨家。”

韩羽的声音略显低沉，整个人的气势也一下子变得尖锐了起来。

听得此言，王永光与一众东林党人尽皆一怔，而后齐刷刷的笑了起来。

当然，他们笑得很克制，毕竟这里是奉天殿。

只是从他们满脸不屑的笑意不难看出，韩羽此言，等同于一个天大的笑话。

众人皆是不着痕迹的撇了撇韩羽，不以为然之色，一时溢于言表。

“杨家干出这等勾当，老夫未能将其弹劾论处，已是杨家的运气。”

“还想让老夫亲自登门致歉？”

“哼，可笑。”

王永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言道。

一众东林党好整以暇的立在原地，好似根本没把韩羽的话当成一回事。

崇祯也是面带诧异，朝着韩羽投去目光。

本来东林党今日没能弹劾成功，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呗，韩羽干嘛还要得寸进尺？

这不是让东林党下不来台吗？

一旦逼急了，东林党万一破釜沉舟怎么办？

崇祯正想着，韩羽忽的冷声道：

“杨鹤身为川滇黔三边总督，管理者三省的军政要务，民生社稷。”

“杨嗣昌身为山海关兵备道，也责任重大，不可小觑。”

“今日你们在朝堂之上公然污蔑杨家科举舞弊，岂非让杨家父子二人寒心？”

“他们在地方上为朝廷殚精竭虑，你们却在朝廷里毁人根基，如今弹劾不成，居然还想一笑了之！”

“若川滇黔三边军政民生出了问题，你们谁担当得起？若山海关出了事，你们谁又能负责？”

“事关家国安危，江山社稷，你居然还觉得可笑？在你王大人的眼中，难不成你这张老脸比国家社稷还要重要？！”

话到最后，韩羽的运气忽然加重，脸上凌厉之色一时云集。

而他的话音落下，王永光顿时愣住了。

周延儒与侯恂等人也是心神一怔，暗道不好。

果然，还不待他们想出应对之法，崇祯便已然开口道：

“杨老自来德高望重，杨嗣昌这些年为辽东之战更是竭心尽力，你们既然没有证据证明杨宗望确实有舞弊之举，此番弹劾便是污蔑。”

“朕可以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但你们需给杨家一个说法。”

杨家父子，一个在川滇黔三边为他镇土守疆，一个在山海关为前线战事费尽心力，这父子对朝廷，对国家的贡献，不用说了。

可他这个当皇帝的，若是在这时候不能保住这父子俩的清誉，任由东林党诬陷污蔑。

传出去后，天下人会如何想他这个皇帝？又如何看待他这个皇帝？

日后谁还敢为他这个皇帝尽心尽力办事？

崇祯深知此刻正是捞民心的最佳时机，自然不会再干看着。

这一番话说完，立时将东林党推到了悬崖的边缘。

王永光与周延儒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皆是郁闷。

奈何崇祯已然发话，他们心里便是有一万个委屈，那也只能憋回去，一时间好生难受。

最终，王永光躬身出列，答应了韩羽所言，不日登门致歉。

东林党人见状，皆是沉默。

崇祯朝着韩羽投去目光，眼见韩羽不再多言，这才宣布退朝。

于是，一场由东林党掀起的闹剧，在韩羽的引导下，便以如此戏剧性的一幕结束了。

东林党不但没能对韩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落了下乘，失了颜面。

而韩羽，也趁此向天下百姓传递出了一个信息：东林党倒台，指日可待。

这一场酣畅淋漓的直让崇祯大喜过望，当即将韩羽叫到了御书房，好一番表扬。

至于东林党众人，退朝后，一个个都化身哑巴，灰溜溜的离开了奉天殿，众人脸上那灰头土脸的模样，简直比吃了屎还难看。

偌大的紫禁城内，只有韩羽与崇祯的欢声笑语不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