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

当韩羽将两江各地方官贪污受贿的统计表拿出来的那一刻。

无论是崇祯，还是周延儒，王永光，侯恂都清楚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件事闹大了。

哪件事？

自然是周延儒针对韩羽这件事。

周延儒代表的是整个东林党，他对付韩羽，就等于东林党对付韩羽。

这原本没什么可说的。

但韩羽手中拿着的这张统计表，却是用来对付东林党的杀手锏。

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看这张统计表，唯独崇祯不能看。

因为崇祯若是看了这张统计表，那就等于崇祯知道了江南官员贪腐的现状。

而赵肃贞等人是谁的人？

那自然是他周延儒的人！

周延儒又是谁？

东林党的领头人！

换言之，崇祯若是看了这张统计表，那就等于崇祯掌握了东林党贪污受贿的证据。

而当他掌握了证据以后该怎么办呢？

自然是杀人。

问题就在这里。

崇祯不能看这张统计表，因为他不能杀人，更不能杀东林党的人。

东林党如今在朝廷树大根深，从六部九卿到两京一十三省，哪个地方没有东林党的人？

就连李自成即将在山东遇到的第三个猛人，刚刚升任山东按察使，任大名兵备道，兼管山东军政民生的卢象升，也是东林党人。

他崇祯敢对东林党动手吗？

当初温体仁与周延儒联手制衡东林党时，崇祯以为这两人乃是他日后对付东林党的利器。

可现在温体仁死在了辽东，周延儒更是直接加入了东林党，上至内阁，下至地方，偌大的大明朝廷，竟全都在东林党的掌控之中。

就算他有这个胆量，也没这个本事。

更何况，此刻韩羽手中拿着的这张统计表不是别的地方的贪官统计表，而是两江地界上的地方官贪腐的统计表。

大明哪儿都可以乱，唯独江南不能乱！

他不但不能知道这张统计表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他甚至都不能知道韩羽有这玩意儿！

这玩意儿无异于是点燃大明朝堂的火药！

饶是他身为皇帝的，此刻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站在一旁的周延儒，王永光，侯恂等人，更是心神颤抖，一时间脸色苍白无比，好似从冰窖里刚出来一般。

御书房内静悄悄，五个人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韩羽举着统计表好一阵，眼见崇祯一言不发，当即朝周延儒等人看去：

“阁老，按道理这玩意儿应该你先过目，要不您先看看？”

内阁的职权就是先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然后呈递皇帝御览批准。

现在问题已经来了，内阁看看问题的实际情况，寻找办法，理所当然。

可周延儒听到这话，顿时牙齿都咬碎了。

他在心中暗骂道：

狗东西！

你他娘的跟老子玩儿命？！

是的，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韩羽是在跟他玩儿命。

这玩意儿崇祯不能看，他也不能看。

只是程度上有所不同。

崇祯是死也不能看，而他是只要不死，就还能看上一眼。

因为他若是看了，那就得想办法解决。

而要解决这事儿，不外乎两个办法，要么引咎辞职，要么大开杀戒。

可无论是哪个办法，对他而言都不是好办法。

甚至，一旦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引火烧身，自取灭亡。

毕竟赵肃贞乃是他亲自提拔上去的。

“既然是你呈递给陛下的，本阁有什么资......资格看？”

“本阁可不像你，只知道越权行事。”

周延儒很快下定了决心。

这件事他绝不能粘手，即便把难题扔给崇祯，他也不能粘手。

至少把难题扔给崇祯，他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一旦他自己上手，那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闻声，韩羽不由笑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再来讨论一下何才兴是不是我杀的？”

就在崇祯和周延儒等人都神经紧绷之际，韩羽却忽的将统计表收了起来，揣进了怀里。

见到这一幕，崇祯的眼神立时就变了。

只是他仍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并未出言阻止。

而周延儒也是一怔，面带疑惑的道：

“此事还需要讨论？”

本来，他以为韩羽拿出这杀手锏，那今日之事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因为这玩意儿相当致命，他和崇祯都不敢碰，大家就当作无事发生，心照不宣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呗？

可谁知韩羽居然还要揪着这事儿不放，如何不让他感到惊讶？

只听韩羽道：

“刚才我说了，两江地界上的各个地方官具体的贪腐情况，乃是两江总督赵肃贞查清楚的。”

“他这个总督很难办啊，知道自己治下的地方官贪腐成风，却又无计可施，所以只能求助于我，让我给想个法子。”

“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让他杀鸡儆猴，杀一儆百。”

“所以何才兴这个镇江知府才成了那只鸡。”

“阁老若是不信，大可让赵肃贞写折子，问问清楚就好了，但可千万别再污蔑本候越权行事。”

话到这里，韩羽总算是解释清楚了。

人不是他韩羽杀的，而是赵肃贞杀的。

崇祯原本以为韩羽要说什么呢，没想到居然想出个这样的借口，他不由暗道：你这话，他能信？

出乎崇祯预料的是，周延儒不但信了，而且信以为真！

“原来竟是这样？！”

“这个赵肃贞当真无法无天！朝廷四品的大员，他说杀就杀！”

“陛下，此人不除，难安江南百姓之心！”

事情走到这一步，赵肃贞肯定是保不住了。

对于这一点，周延儒心知肚明。

因为赵肃贞既然已经给了韩羽具体的两江地方官贪腐统计表，那两江地面上的那些事，韩羽多半也已经知道了。

赵肃贞这个主要的人证还能继续留着吗？

自然是不能留着了。

“诶！阁老！”

“这话怎么说的呢？”

“赵总督好歹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朝廷不奖赏他也就算了，反而要他的脑袋，不合适吧？”

韩羽忙出言阻止道。

可谁知周延儒却是冷笑道：

“此人擅自做主，斩杀朝廷大员，按律当斩！”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当年阁老初入内阁时，就辽东军备一事，不也是这么干的？”

韩羽的话音落下，偌大的御书房内顿时再度一静。

而此时，周延儒的心猛的一跳，眼睑都不有随之跳动起来，眼神中的凌厉如刀光剑影般不断窜动，好似下一刻变要冲将出来，将韩羽千刀万剐一般。

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在此时变得更为凛冽。

所有人心里都在敲锣打鼓，但却没有任何人敢出言发声。

一场无声的对决，在韩羽与周延儒的心中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