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民生现状

最终这个村里的男人们没有选择对韩羽动手。

原因很简单，他们之所以劫道，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提前送死。

韩羽亲卫所展现出来的杀意凛然，是他们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他们虽然没读过书，但眼神却很好使。

晚间，韩羽便让亲卫在村口安营扎寨，既没有进村，也没有离去。

村里领头的大汉站在一旁守着，一方面害怕韩羽跑了，一方面又怕韩羽骤然发难，对他们动手，谨慎与不安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矛盾极了。

待得做好晚饭以后，韩羽与黄芷晴这才从营帐之中出来，见得满天繁星，一时不由感慨夜景。

可转过头，那领头的大汉见得韩羽这边香味飘飘的食物，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韩羽拿着食物走了过去，递给他的同时问道。

那人看了看韩羽，又看了看韩羽手上的食物，再回过头看了看一点炊烟也没有的村子，犹豫再三，还是将食物接了过去。

“我叫王二牛......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姓王.......”

接着，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回答着韩羽的问题。

看得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你们的粮食是什么时候吃光的？”

韩羽坐在一旁，细致的问道。

“唔......一年前吧......”

“一年前就吃完了所有的粮食，草根和树皮也吃完了，就连从隔壁村抢......”

话到这里，王二牛下意识的停了下来，看着手中的食物，忽的泪流不止，但却不敢哭出声音，只一个劲儿的哽咽抽泣。

韩羽闻声点头，并未追问。

他知道，类似王家村这样的村子还有很多，在偌大的西北大地上可谓随处可见。

吃完了粮食吃草木，吃完了草木便只得动手去抢。

而一旦连抢来的东西也吃完以后，那么剩下的能吃的，便只有一样东西了。

或许，王家村早已进入了这个阶段，所以即便是看到自己带着亲卫露过，也要带着人来抢。

对于他们而言，如果不拼一拼，那便只有继续吃人。

可他们骨子里的人性却依旧存在着。

对于吃人这件事，没有谁可以做到心安理得，即便是他们。

“这里有不少造反团伙，你们为什么没加入他们？”

待得王二牛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韩羽这才继续问道。

“您不是普通行商，您是朝廷的人吧？”

这时，王二牛看了看韩羽，又看了看营地中的亲卫，忽的问道。

韩羽点点头承认了。

下一刻，王二牛跪在地上，朝着韩羽一阵磕头：

“大人！”

“大人饶命啊！”

“我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村子里的孩子们和老人们已经饿了好几个月了......再不吃顿饱饭......”

“我知道。”

韩羽将他扶了起来，安慰道：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你们又岂会以命犯险。”

“大人......”

王二牛听着韩羽亲和的声音，亲和的面孔，一时间又是泪流不止，哽咽不断。

“官府不管我们的死活......当兵的还四下抢夺......田地都已经开裂了......我们真是一点吃食都找不到了......我们......”

他们就像是一群被天地遗忘的孤儿，没有任何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可他们始终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也有妻儿老小，也有悲欢离合。

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些扭曲人性的事，随时可能掉脑袋的事。

但他们却没有参加造反，韩羽很是好奇。

只听王二牛道：

“去年就有造反的人路过我们这里，还要我们跟着他们一起抢隔壁县城......可我们哪里会打仗，我们只会拿锄头锄地，拿镰刀割草......要让我们杀人......”

“那时候我们虽快活不下去了，但也还没到非要造反杀人的地步，再说我们若是走了，家里的妻儿老小怎么办？她们靠什么活下去？”

“万一我们死在了外面，她们那不是也死定了？”

并不是所有陕西百姓都愿意去造反，很大一部分人是因为家中已经没有妻儿老小，无奈才走上造反这条路的。

类似王家村这样的村落，他们虽没有吃的，可毕竟还有家人，造反对他们而言，乃是最后的选择，而不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他们对官府的畏惧已经荡然无存，他们只是不愿丢下妻儿老小不管不顾罢了。

韩羽闻声点了点头道：

“那隔壁县城的伍老爷家里粮食多吗？”

王二牛听到这话，急忙道：

“多！”

“他们家粮食多得数不过来！”

“嗯？这却是为何？”

韩羽有点想不明白。

按道理，陕西灾荒已经持续了三年，陕西本地的粮食早已消耗殆尽，即便是有钱人在本地也买不到粮食，这个伍老爷家里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粮食？难不成他还能是从其他省份买回来的？

“去年冬的时候，大同府那边不是有朝廷官员强征了不少大户家的粮食吗？”

“这些大户被朝廷强征了粮食以后，就和当地的官员联手收刮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家的粮食，我们当然也知道不能卖给他们，可不卖给他们，那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所以大同府周边很多百姓都只能把粮食卖给这些大户人家。”

“隔壁县城里的伍老爷听到这件事后，也和县太爷一起收刮我们的粮食，他们仗着和造反的人有关系，既不怕朝廷，又不怕被造反的人抢，所以就把我们的粮食全部给强买了去。”

“如果不卖给他们，他们就动手打人，东边有个牛家村，村里上下一百来号人，全部被活生生打死了，我亲眼看过......太吓人了......”

“我们村里早就没有粮食了，所以这才逃过一劫。”

在这样的灾荒年月，有粮食的人先死了，没有粮食的人反而逃过一劫。

而导致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原因，竟然是自己去年冬天在大同府征粮！

韩羽闻声，顿如五雷轰顶。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想出来征粮的办法，最终居然还是让这帮士绅报复在了普通百姓身上。

他一时不知该自责还是该愤怒。

“这帮天杀的！”

好一阵后，他这才恨声道。

“大人？”

“哦，没事。”

韩羽朝王二牛摆了摆手，接着神色严肃的道：

“你放心，既然我来了，这样的事就不可能再发生了。”

言罢，韩羽抬头望向星光璀璨的夜空，脸上无端浮现出一股浓烈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