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就在韩羽回到老家之际。

陈集也从陕西回到了京城。

他比韩羽还要更早去陕西，就在韩羽大婚之后，他便带着周延儒的密令去了陕西。

见得他返回，周延儒当即问道：

“查得怎么样了？”

陈稷当即献上了一份厚厚的册子：

“这是韩家这些年与关外草原部族走私的详细清单以及账目。”

周延儒急忙接过来仔细查看。

而陈稷则继续言道：

“数年前，韩羽时任袁崇焕挥下千户，奉袁崇焕的密令与草原部族数次勾结，买卖货物。”

“韩羽趁此机会拉拢草原部族，与韩家进行走私。”

“宣府，张家口，大同一线，因为近些年相对平安无事，所以卫所制度几近崩溃，军纪涣散。如此便给了韩家可趁之机，与草原部族暗中贸易，且无人发现。”

“于此，韩家在短短数年的时间里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上百万白银流入韩家的手中。”

“凤翔城上上下下都被韩家打点过，若非此番我奉了阁老的密令，只怕还无从知晓韩家走私的细节。”

周延儒已经意识到韩羽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所以他思考再三，最总决定从韩家入手。

毕竟韩羽虽为人谨慎，不留把柄。

可韩家里里外外这么多人，他就不信当真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果不其然，陈集此番西去，可谓收获颇丰！

有了韩家与草原部族走私的账簿，那他就可以策动都察院狠狠的参韩羽一本。

“阁老，只是弹劾，对现如今的韩羽，还有效吗？”

这时，陈集忽的问道。

弹劾，说白了就是指控。

即便他们现在手里有韩家走私的证据，可草原部族如今已然内附，韩家之前与草原部族走私，也可谓是奠定了草原部族内附的基础。

如今内阁用这样的罪名来弹劾韩羽，当着能起到效果吗？

“仅靠这本账簿，自然不够。”

周延儒收起账簿，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

“可若是能借此阻止韩羽继续在朝中作威作福，扰乱朝纲，那又有何不可？”

是的，他的目的很明确，并不是想通过这份账簿来彻底扳倒韩羽。

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不现实。

且不说韩羽乃是策动草原部族内附的关键，即便是韩羽平定辽东这一件大功，也足以让他无视任何弹劾。

“所以阁老的意思是，毁其名？”

陈集反应了过来。

韩羽如今在朝中之所以能受到皇帝的重用，很大程度上乃是因为韩羽声名远扬。

从韩羽平定辽东，再到韩羽主动捐出数百万银子，韩羽忠君爱国的名声，可谓已经传遍了大明朝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的人，崇祯能不用吗？能不重用吗？

而周延儒要做的，就是用这一件看上去无关痛痒的事，来毁掉韩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美誉。

“走私，说到底有违国法。”

“韩家私底下如此肆意妄为，他韩羽难道还能是个好东西？”

周延儒微微一笑，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韩羽本身无可挑剔，可韩家却并非如此。

只要抓住这个漏洞，狠狠的弹劾韩羽一番，韩羽在朝中的名声也就算是臭了。

更为关键的是，这可以让天下人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一颗怀疑韩羽是否如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忠君爱国的种子。

而只要天下人对韩羽产生了怀疑，那韩羽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也就算是有了可以攻破的基础。

“阁老此计甚妙！”

陈集细思一番，顿觉恍然，急忙朝着周延儒躬身赞道。

但周延儒却是冷冷道：

“他以为他有了陛下这个靠山，便可无所顾忌，肆意妄为。”

“可本阁就是要让他知道，有些人，他即便二十岁便勒马封侯，那也得罪不起！”

朝堂上的这场没有硝烟，没有炮火的战场已然拉开了序幕。

接连被韩羽摆了两道的他，此刻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手段，他自是异常果决。

这时，府中下人来报，梁成栋求见。

周延儒闻声一怔，疑道：

“此人求见我作甚？”

梁成栋并非他东林党的人，也不是韩羽的人。

这个兵部尚书在朝中自成一派，历来不与他人打交道，今天陡然求见，难道是有什么事？

想着，他让下人将梁成栋请了进来。

而梁成栋进门来第一句话便是：

“阁老救命啊！”

“嗯？”

周延儒眉头一皱，好生诧异的问道：

“梁大人这是何意？”

只听梁成栋道：

“吴三桂前往西北平乱，洪承畴在西北大开杀戒，我兵部可是一份公文都没收到。”

“唯一收到的一本，还是吴三桂呈递内阁的捷报。”

“阁老，他吴三桂虽说是上柱国的人，但也不能这么胡来吧？他这是要把下官往死里逼啊！”

大明的兵马调动，向来都是由兵部统一指挥协调。

这是从于谦于少保时就流传下来的规定。

而因为吴三桂所率领的辽东诸军以前乃是袁崇焕的部队，兵部根本调动不了，所以此番吴三桂西去平乱，兵部也只有顺应着崇祯的意思，不闻不问。

但吴三桂好歹也是在兵部有留存档案的人，按道理应该受兵部的节制。

即便退一万步，吴三桂不受兵部节制，只听从袁崇焕的调遣，可你吴三桂在西北平乱的军队调动，以及战况结果，总该先往兵部汇报吧？

怎么能屁都不放一个，直到快打完了这才直接一纸捷报，直接呈递内阁呢？

吴三桂这分明就是没把梁成栋这个兵部放在眼里啊！

如此，大明朝最精锐的部队，正在作战的部队，兵部没有任何话语权，那梁成栋这个兵部尚书还有留着的必要吗？

梁成栋言道吴三桂这是在将他往死里逼，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因为他这个兵部尚书在此刻已然失去了最大的作用，无法调动出征的大军，那他自然无法继续担任兵部尚书一职。

陡然听到这话，周延儒顿时心中一喜，而后面不改色的道：

“梁大人现在才看清楚事实，是不是晚了点？”

他知道，梁成栋这时候来找自己，显然是已经走投无路了。

而梁成栋来找自己的目的，也十分明确，请求自己保他。

可以前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我又能让你高攀得起？

呵呵。

“阁老勿怪，千错万错都是下官的错，下官日后定当为阁老马首是瞻！”

想要周延儒出手相助，梁成栋自然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的。

只不过他的这番表态，并未得到周延儒的赞赏，反而还阴阳怪气道：

“本阁可没那个本事，梁大人还是另寻高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