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清算

一切的壮烈与可歌可泣，都源于人类对自我价值的最终认识。

显而易见的是多尔衮并没有这样的觉悟，甚至没有领会韩羽给他的机会。

他以为他的死是壮烈的，是可歌可泣的。

但他到死都未能认清自己价值。

韩羽让人给他和皇太极收了尸体，用冰雪覆盖装好以后，运往宁远。

而他自己则在此处，召见了五位蒙古首领。

“如今后金已平，你们打算何去何从？”

在韩羽之前与他们的协议里，他们内附明廷，明廷的条件是让他们帮着消灭女真人。

现在女真人已经被消灭了，他们的使命也就算是完成了。

日后的路，他们自然要自己选择。

“将军，我等愿继续为大明效力！”

几个蒙古首领一商量，没有别的话，直接言道。

毕竟此番他们跟着韩羽北征，韩羽的手段与能力，他们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的。

与其继续回草原上喝西北风，还不如继续跟着韩羽干。

至少跟着韩羽，韩羽从未让他们饿过肚子。

闻声，韩羽确认道：

“当真？”

“将军文武双全，能跟着将军，乃是我们的福气。”

“而且，跟着将军不会饿肚子，说不定还能在朝廷混个一官半职的......”

他们和女真人一样，都是想要生存。

只不过他们与女真人选择了不同的方式。

这源于永乐时期，成祖朱棣与他们亲切热诚的交流。

见状，韩羽当即点头道：

“好！”

“诸位与韩羽爬冰卧雪，宵衣旰食，终于赢得今日之胜利，等回宁远后，我定向朝廷上请功表，让皇帝陛下赏赐诸位！”

“而日后，也还需诸位继续与我一道，同心同力！”

有了这五位首领的效忠，韩羽在大明朝中算是彻底的站稳了脚跟。

日后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都可谓有了资本。

接着，他亲自写下请功表，以及对整个奴儿干都司设置行省，派遣大臣前来监理的建议。

毕竟偌大的东北平原，幅员辽阔，土地肥沃，正适合耕种。

若放任这么一大片领土不开发，实在可惜。

半个月后，他率军回到了广义。

前来迎接他的，自然是袁崇焕与孙承宗。

此刻他们已经彻底占据了沈阳，吴三桂带领着大军正在向沈阳以北的开原奔进，扫清后金余党，算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这片土地上的武装割据将彻底被扫除。

见得韩羽大胜而归，袁崇焕难掩心中激动，一把搂着韩羽的肩膀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不会让人失望！”

孙承宗也上前来，看着韩羽赞道：

“此番大胜，你居功至伟，我已经向朝廷上了请功表，你就等着朝廷对你的赏赐吧。”

两人对韩羽的器重，不言而喻。

嘴上虽然夸着，却也并未用力过猛，他们更希望韩羽能够继续沉淀，为人行事变得更加稳当，而不是如当初投效后金一般，剑走偏锋，令人担忧。

闻声，韩羽当即感谢道：

“督师与孙老都是小子仕途上的领路人，没有你们二位，哪有小子今日？”

“两位也别夸了，这一仗若没有你们的舍生忘死，如何能够取得如此胜利？”

“我也上了请功表。”

话音落下，三人皆是仰头大笑了起来。

至此，辽东的威胁彻底被解除，大明朝的北边彻底安定，困扰了大明几十年的外患得以平息。

这对于大明而言，自是天大的好事。

袁崇焕拉着韩羽正要去大饮三百杯，谁知韩羽却笑着道：

“督师，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

“谁？”

见韩羽如此神秘，袁崇焕当即问道。

随即，韩羽让亲卫带着一个衣衫褴褛，囚犯模样的人来到三人身前。

“温体仁？”

见得此人模样，袁崇焕与孙承宗皆是一怔。

温体仁到现在都还没死。

皇太极不杀他，乃是因为只有他才能证明当初韩羽曾投效过后金，所以皇太极打算在回到佳木斯以后，利用温体仁来瓦解崇祯对韩羽的信任。

于是一路上皇太极只是偶尔气不过揍他两拳，便又带着他一路逃亡，即便是镇北关被破了以后，皇太极也没想过让他陪葬。

“韩羽！”

“放了我！”

温体仁早已饿得不行，此刻说话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放了？”

“两位大人，这人能放吗？”

韩羽明知故问道。

袁崇焕与孙承宗相视一眼，皆是先照不宣的摇了摇头。

特别是袁崇焕，此刻他看着温体仁，锋芒毕露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

“你可曾想过，你也会有今日？”

“袁崇焕！你与我不过是私怨！”

温体仁挣扎起身，用尽力气嘶吼道。

他一直以来自己跟袁崇焕乃是私怨。

即便是当初己巳之变时，他上崇祯进谗言弹劾袁崇焕，也属于私怨的范畴之内。

然而袁崇焕闻声，眼色忽的冰冷：

“你与周延儒联手陷害钱阁老，是私怨？”

“你将钱龙锡大人打入诏狱，也是私怨？”

“你在女真人兵临城下，向陛下弹劾我，致使京城危在旦夕，也是私怨？！”

此言一出，温体仁顿时无话可说，只得怔怔的盯着袁崇焕一阵出神，眼神呆滞，茫然无措。

关于温体仁为何要将袁崇焕置于死地的事，韩羽早就与袁崇焕讲过。

甚至于，连皇太极将当初钱龙锡与袁崇焕密谈的话，韩羽也全都告诉了袁崇焕。

换句话说，袁崇焕已然对温体仁为何要陷害自己了如指掌。

如果说这世上谁最想除掉温体仁，那这个人一定是袁崇焕。

“将他送回京城吧。”

孙承宗觉得还是将人交给崇祯处置比较好，毕竟温体仁至今仍是内阁大臣。

韩羽和袁崇焕都没说话。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然而这时，一名斥候忽的从外来报：

“京城传来的消息，钱龙锡大人死在了诏狱之中。”

钱龙锡自被温体仁弹劾后，便一直被关在诏狱之中。

原本袁崇焕还以为自己能有机会将他救出来，洗清他身上的污垢。

可这个消息，好似晴天霹雳，直让袁崇焕心神一急，整个身体都摇晃了一下。

“钱大人......死了？”

“督师，京城刚刚......刚刚传来的消息......”

斥候不敢久留，说完便走了。

而听到这话的袁崇焕顿时如中雷劈，整个人瞬间瘫坐在椅子上，神色悲痛，眼神空洞的望着京城的天空。

韩羽也是一阵愣神，直到好一阵后才回过神。

他盯着一样吃惊的温体仁道：

“你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