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坦诚相见

大明朝野上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崇祯忌惮袁崇焕。

温体仁所言，不过是故意将崇祯的这种忌惮给含蓄的表达了一下。

孙承宗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

他知道，自己如果坚持为袁崇焕说话，那在崇祯眼中，自己和袁崇焕就是一路人。

日后，崇祯必定也对自己不甚放心，心生忌惮。

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温体仁所言“独善其身”，是在说袁崇焕，同时也是在说他。

于此，他也不好继续坚持，只得将这口气憋了回去。

崇祯见他们两方斗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

“既然不能由户部的人去，温爱卿以为派人去为妥？”

“臣忝为阁臣，愿为陛下分忧！”

温体仁二话不说，直接毛遂自荐道。

这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崇祯更是难以置信的道：

“你愿意去？”

“陛下，辽东战事关系国运，粮饷则是军队命脉，此事干系重大，臣身为阁臣，自然首当其冲！”

“臣与袁崇焕向来不合，自不会与他合谋欺军。而此事又是陛下钦点，臣断不敢胡作非为，扰乱军心。”

“臣愿为大明肝脑涂地！”

这话说得，极其的漂亮。

他先排除了自己与袁崇焕勾结的可能性，又以崇祯的威严显赫来证明自己不敢胡作非为。

换句话说，他只会公事公办。

要理由有理由，要责任有责任，冠冕堂皇，光明正大，正气凛然！

韩羽听罢，也不由暗道一声：牛逼。

“好！”

“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温爱卿全权处置。”

“切记，军国大事，切不可有玩弄之心。”

崇祯手上没有更好的人选，当即答应了下来，同时也提醒他，不要因为与袁崇焕的不合，就将此事儿戏。

“臣领旨！”

温体仁中气十足，大喊一声，再度拜倒。

这时，崇祯将目光转向孙承宗与韩羽，问及他们俩的意思。

孙承宗没有多言，事实上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毕竟崇祯已经下了旨，他能说什么呢？说什么不都是抗旨？

而韩羽却是笑了笑，朝着崇祯道：

“温尚书乃国之栋梁，有他负责此事，实乃边军之福。”

“臣替边关将士，叩谢陛下洪恩！”

说着，韩羽迫不及待的朝着崇祯磕了几个头。

模样之恭敬，动作之工整，态度之诚恳，不言而喻。

这反倒让崇祯有些纳闷了。

不过能够安安稳稳的将此事确定下来，他也不想横生波澜，当即也就没再多问。

于是，最棘手的两个问题，算是彻底被解决了。

蓟辽地区要兵有兵，要钱有钱，对付区区女真人，当不成问题了吧？

他这个皇帝，能睡几天安稳觉了吧？

御书房议事，到此结束。

韩羽与孙承宗代表的军方，谋得了蒙古大军的指挥权与广义布政使，而温体仁与周延儒代表的内阁，取得监督发放军队粮饷的重任。

在此次议会上，各取所需，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两边都能接受，可谓皆大欢喜。

而崇祯这个皇帝也因此获得了两方争斗，他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的效果，他自然也是暗爽不已。

于是，朝廷势力最大的三方人马，各怀鬼胎，将斗争进行到了下一步。

......

离开了皇宫，韩羽与孙承宗在城门口分别，韩羽正要回家，却不料迎面走来一个小厮，将一封信塞到了他的手中。

韩羽打开一看，乃是一个茶楼的位置。

他来到此地时，早有人等候，恭恭敬敬他引上二楼的一个雅间内。

“温尚书？”

看到里面坐的人，韩羽不由满目惊讶。

谁知温体仁却是淡然一笑，好整以暇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道：

“那边传信给我了。”

“没想到你居然能让那人如此器重，竟不惜暴露我的身份，与你联系。”

原来，韩羽西平堡返回宁远时，曾给皇太极去过一封信。

他在信上询问皇太极是否要与温体仁互报身份，方便以后联络通信。

没等到回信，他便回到了京城。

皇太极那边自然也不可能直接给韩羽送信，毕竟韩羽想将信送出来简单，皇太极想送进去可就难如登天了。

于是皇太极直接把信送给了温体仁，让他来找韩羽，双方互认身份，以策后续之事。

由此可见，皇太极已然十分信任韩羽。

“温尚书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明白？”

韩羽面露疑惑，故作不知的道。

温体仁闻声再度一笑，不慌不忙的道：

“今日之事，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提及蓟辽粮饷一事，恐怕我还真没机会去蓟辽。”

“袁崇焕侵染军事多年，蓟辽地区的军队早已是他的家兵，只知他袁崇焕而不知我大明朝。”

“想把他拉下水，只能从粮饷一事着手，以后我负责此事，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搞定。”

“到时候孙老头年迈昏聩自不能担当督师重任，而祖大寿与马世龙尽皆战死，我再在内阁说点话，以后你便是蓟辽督师！”

温体仁一番话言罢，条件开得可谓比天还高。

光是“蓟辽督师”四个字，便足以撼动任何一个武将。

他的这份见面礼，饶是韩羽也忍不住一阵心动。

于是他索性也不装了，直接朝着温体仁躬身道：

“多谢阁老垂青！”

谁知温体仁一摆手，满不在乎的道：

“只要能挡住女真，谁当这个督师不是当？”

“你若上位，日后你我文武联手，你在军中，我在内阁，这大明朝岂非你我说了算？”

“现在细细想来，那人可真是帮了你我大忙。”

那人，自然指的是皇太极。

韩羽有些不解，正要询问，却不料温体仁道：

“那人说的话，布置的任务，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拉倒。”

“咱们好歹也是汉人，岂能帮着他为所欲为？”

“待得日后你我大权在握，灭了他，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温体仁与皇太极一直来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这一点，韩羽倒是不惊讶。

可他惊讶的是，温体仁说这话，给自己画的这饼，怎么看都是像把自己拉入他的阵营的意思。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你也不用惊讶，你能策动蒙古内附，手段本事，我都是亲眼见过的。”

“西平堡一战，更是扬名四海，你的能力，我并不怀疑。”

“既然你投效了那人，那便说明你我迟早是一路人，既是一路人，强强联手，岂非顺理成章？”

温体仁三言两语，便替韩羽解答了心中疑惑。

听到这里，韩羽如何能够忍得住，当即强忍心中喜悦，恭恭敬敬的道：

“阁老言之有理，卑职愿为阁老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