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既要钱，又要命

崇祯时期的明朝，内忧外患不断。

其中内忧最主要的便是天灾。

北方地区的干旱和南方地区的洪涝交替出现，再加上瘟疫与饥荒的不断蔓延，即便是一个鼎盛的王朝遇到这样的极端天灾，那也会被削弱一大部分实力，何况是明末这种危如累卵的朝廷。

再加上朝廷内部的倾轧，官员的贪腐，全国各地的土地兼并，卫所制度彻底崩坏等一系列人为原因，这才导致整个王朝走向覆灭。

只不过说是王朝覆灭，可真正覆灭除了朱家外，其他的全都是普通老百姓。

绝大多数有钱人，那可是一点事儿也没有，反倒是乐见其成。

毕竟一个王朝的覆灭迎接着一个王朝的新创，等同于给他们打开了第二道敛财的缺口。

于是想要保住岌岌可危的大明朝，向豪绅伸手，便是不二法门。

袁崇焕在蓟辽时这么干过，数年以后的孙传庭在陕西这么干过，此刻的韩羽当然也是这么干的。

只不过韩羽的做法与他们二位有着明显的区别，那就是整个过程尽量简洁，弯弯绕绕的表面过场不必太多。

有了在李家的经验，韩羽如法炮制的又“走访”了几个大户。

但因为这里毕竟靠近张家口，所以此地的豪绅大户算不得多。

韩羽不得不率领亲卫在附近的几个县城来回奔波。

这一日，韩羽来到一个杨姓大户的家中。

杨家老爷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名叫杨阙，形容清隽，看上去十分儒雅。

当韩羽进来提出要他意思意思时，出乎韩羽预料的是，这一次并未如他所愿。

“早就听闻兵部职方司郎中余大成余大人正在四处奔波，为即将入关的蒙古人筹措军饷，想来便是大人了吧？”

没等韩羽自保家门，杨阙先一步得到了消息。

他若无其事的说着，脸上波澜不惊，好似根本没有将韩羽这个兵部郎中看在眼里。

韩羽见状，也不狡辩，淡淡道：

“既然杨老爷知道本官的来历，那还请老爷慷慨解囊，以解朝廷忧患。”

可谁知杨阙闻声，只冷冷一笑道：

“自古以来还从未听说朝廷的军饷需要从百姓这儿收刮的，大人在朝为官，是不是不太清楚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如何过活啊？”

“嗯......想来也是，大人身居高位，自然不懂百姓之苦。”

他和普通百姓还是有区别的，只是这种区别在他看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韩羽“哦”了一声，纳闷道：

“杨老爷此言何意？”

杨阙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三分不屑，七分冷漠的道：

“这些年朝廷收刮的民脂民膏早已不计其数，民间百姓还有的，不过是家徒四壁。”

“即便是我这等靠着祖上产业苟活至今的，那也是堪堪糊口，从我们这儿收缴军饷，岂非等同于逼着我们去死？”

“大人这样做，可是在坏朝廷的根基啊。”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韩羽当即意识到遇到对手了。

这杨阙，有两把刷子。

且不说韩羽此举本就有违国法，而一旦事情闹大，传扬出去，本就在民间已经没什么威信的朝廷顿时颜面扫地，百姓心目中的高台也会瞬间崩塌。

最终结果与后来所发生的事将会如出一辙，遍地狼烟，旗帜四起。

即便是韩羽，也不得谨慎应对。

不过韩羽想了想，又觉得他这话说的不对。

“朝廷还有根基么？”

他看着杨阙问道。

时到如今，朝廷的那点威信不是早让女真人给一扫而空了？

现在的朝廷，当真还有威信，还有根基么？

杨阙冷声道：

“那大人此举，无疑是在加速朝廷的覆亡。”

这话，说得很大胆。

若是放在平常，指不定被朝廷如何诛灭九族。

可现在，这种话已经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言，而是实事求是。

韩羽摇了摇头道：

“刚好相反，本官这么做，是在维系朝廷最后一口气。”

“若这口气都没了，那朝廷可就真的没了。”

“呵呵。”

杨阙的回答十分简洁：

“大人可真会说笑。”

言罢，杨阙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大人幸苦跑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这点儿钱便算是给大人的茶钱吧。”

将银票放在韩羽手边后，他起身摆出一个送客的手势。

韩羽看了看银票，又看了看杨阙，笑出了声。

“大人看不上这一百两？”

杨阙仍是一脸漠然的道。

韩羽止住笑声，好整以暇的悠然道：

“杨老爷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本官今日既然来了，没筹措到军饷，回去便是掉脑袋的下场。”

“你说本官会不会因为这一百两银票就把自己脑袋给弄丢了？”

他可是在袁崇焕面前立下了军令状的。

虽说不一定有效，但对外却要如此声称。

情节越严重，越能鼓动人心嘛。

“大人掉不掉脑袋，与草民何关？”

“还请大人离去，莫要扰了草民清闲。”

私闯民宅，有违国法，也是重罪。

这杨阙一看便是读书人，甚至还是个在京城有些关系的人。

即便如此，韩羽仍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只言道：

“其实如果杨老爷若不愿意自己掏腰包，我们也有别的办法。”

“比如，将你家中的田亩数量清丈一番，便可知杨家这些年兼并多少田地。”

“又比如，将你杨家的账房账簿清查一番，便能知晓你向当地官员行贿多少。”

“再比如，翻翻此县城的县志，便可知杨家干过多少伤天害理，违法乱纪之事。”

“总之办法很多，本官时间也还充裕，足以让杨老爷心甘情愿的拿出银子。”

在这样的时代里，能够成为一方豪绅的，私底下没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说不出鬼都不信。

只要肯查，总能查出一些端倪。

“大人这是在威胁草民？”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本官脸皮厚，既要钱又要命，杨老爷看着办呗？”

韩羽不动声色，云淡风轻的道。

此言一出，原本还不以为然的杨阙顿时面色微变，双眼中立时浮现出一抹阴狠之色，在韩羽身上来回扫动。

“如若我就是不给呢？”